何事呀?”
“陈友身体健壮,虽舟车劳顿,但不会忽然猝死。”
说到这里,周瑄停止不言,低声问:“左都御史,此事还能查吗?”
“周寺卿此言何意呀?首辅大人不是说了嘛,该查。”
李实脸上带着笑。
可这笑容,让周瑄不寒而栗。
陈友没有死的征兆!
却突然死了!
他的死,给各方带来巨大的好处,不得不让人怀疑,陈友的真实死因!
“周寺卿,你是聪明人,用心想一想。”李实提着煤油灯,上了轿子。
周瑄僵立原地。
陈友案,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包括皇帝。
而,破局之法,就是陈友枉死!
陈友死了,沙州侯的爵位就保住了。
于谦所做的一切,都徒劳无功,一切回到了原点。
甚至,能拿走于谦的文臣位置,将他彻底打入武将的行列,不许再涉及文臣之事,给文官让道,让皇帝安心,皆大欢喜。
还有一个巨大的好处。
就是让于谦和姚夔等文臣,形成了对立关系。
而这一切的好处,最终受益者都指向了一个人,远在南京的皇帝!
十天之后。
南京的皇帝传来圣旨:“陈友功劳为真,封赏不变,仍为沙州侯,加赐三世世券,由其嫡长子承袭爵位。”
“待明军攻克吐鲁番后,在吐鲁番为陈友修建一座雕像,在哈密、吐鲁番建庙享香火,永久纪念陈友之功。”
“御史秦纮,纠察不明,但其身为科道言官,有纠察天下之权,此乃分内之事,罚其三年俸禄,贬去交趾做知府。”
“监察使周洪谟,用人不明,无识人之能、无辨功之手段,降为监察副使,罚俸一年,闭门思过一个月。”
“内阁首辅于谦,处事武断,置功臣枉死,夺其内阁首辅之位,但朕不在中枢,仍需阁部辅政,于谦暂在内阁处事,但不可一言而决,再遇要事,由阁部重臣,投票决定。”
“陈友案此虚无有,乃科道言官之失误,科道言官将以儆效尤,切勿再犯。”
看到圣旨。
周瑄全明白了。
陈友是死得其所,用死来保住侯爵,他儿孙不孝,难以再造功业,所以他最大的愿望,就是给儿孙攒一个爵位。
于谦呢,作为邢国公,却占着内阁首辅的位置,挡了很多人的路了。
所以于谦被夺职。
而浮上水面的于党周洪谟,则被皇帝直接贬职。
似乎所有官员中,只有他周洪谟被处置得最重,盖因他本是皇帝提拔上来的,却往于谦怀里凑,所以皇帝给他当头一棒,让他好好清醒清醒。
秦纮看似贬谪,其实是去交趾施展抱负去了。
也就说明,这秦纮是皇帝的心腹。
可陈友案,为何从秦纮而始呢?秦纮是真的秉公直言,还是被谁收买了?
复盘整个陈友案。
刚爆发时,皇帝也被打个措手不及。
看皇帝是如何反败为胜的?
调林聪的时候,顺便调走了王伟。
于谦能控制西北,靠的就是党羽王伟。
调走王伟,断了于谦一臂,让于谦炮制的陈友案,无法继续,因为没有王伟,于谦也控制不了吐鲁番。
这样一来,陈友回京的路上,就不受王伟控制了,就转而受皇帝控制了。
皇帝调走王伟后,就动用了心腹李实。
在内阁里,让李实出来做副审的是耿九畴。
于谦并没怀疑过李实,因为在汉宗案和妖书案中,李实不显山不露水,并未完全站队。
可在关键时刻,李实站在皇帝这边,给于谦致命一击。
李实说服了陈友自杀。
陈友自杀,导致陈友案不攻自溃。
皇帝大获全胜。
在南京的朱祁钰,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将星陨落啊。”
“朕当初答应过陈友,告诉他,要让他亲自掌兵,收复他的家乡,朕要以他的家乡为名,给他封侯!”
“朕食言而肥了。”
名将肯定是多多益善的好呀,陈友打仗,虽然算不上什么名将,但也是良将一枚。
“皇爷,您也成全了他。”
“若继续查下去,八成连伯爵都保不住了。”
“经过此案,陈侯再努力,怕是也无法掌兵了。”
“与其病死塌上,不如为国靖忠。”
“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冯孝安慰皇帝。
“是啊,就算查明他是无辜的,也复起无望。”
朱祁钰轻叹:“中枢不会相信一个有污点的人的,再说他今年七十九了,还能活几年啊。”
“他临终时可有遗言?”
冯孝摇了摇头,这等小事,谁会听一个罪人的遗言呢?
“罢了,上个好谥号吧。”朱祁钰也不想了。
上谥号的权力,在文官手里,皇帝可管不到。
这是他在南京,和在北京的于谦过招。
陈友不过是牺牲品罢了。
“陈友一死,吐鲁番又丢了,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