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一十四章 受你三招
那是一个穿着极寻常的灰布道袍的白发老头,腰间挎着个打了补丁的灰布口袋,手中拿着根黑漆漆的粗木拐杖,他不知何时出现,行走在满是鲜血与尸体的战场末尾,所有从他身边经过的零零碎碎的野兽甚至妖物,都对这么一个大活人视而不见。
正是曾与江清韵一同守那一座伏波山脉南山峡谷的老人,江清韵的外公,袁天师。
他行走之间,尽显老态,一步一步极缓慢的朝着河玉城迈进,一边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一边摇头,像是在为如此血战之下死伤惨重的人们祷告,又或者只是纯纯粹粹的叹息。
等到某一个时刻,战场之上第三次炸开白雾,也是自开战以来规模最大的一次,他才抬起头看了一眼,不拿拐杖的左手飞快掐算了几下,一步迈出,便是九天之上!!!
这里,阳光刺目,却冰寒刺骨。
无尽的狂风好似没有起始与终止,永远在呼啸翻涌。
袁天师不踩祥云,不踏飞剑,就像先前站在大地之上一样稳当,就连道袍衣角都不曾被狂风吹起,他双手拄着拐杖,目视前方,里许之外,有一个人如他一般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
那人身材纤长,是个女子,一身墨蓝色的长裙打底,湛蓝色的薄纱微微飘舞,好似在她四周的不是极高之地的刺骨狂风,而是春日里艳阳下的柔和暖风一般。
她面上戴着蓝翎面具,耳上点缀孔雀尾羽,一双水色妙目同样看着袁天师,似有笑意。
而后,她便出手了。
就见她轻轻抬手,伸出一根手指向前一点,便有一道似有似无的水波于她指尖虚空之处荡起,那水色涟漪仿佛无穷无尽,一环环远去,最终竟不知其弥漫至何处,而与此同时,与她相隔还有里远的袁天师身周,则同样荡起涟漪,仿佛虚空相连,而他才是那波纹产生的源头之地一般。
袁天师手上不见动作,周身上下却一刹那蒙上一层金光,仿佛天空中那一轮耀眼的太阳,为他渡上金身,他就那样站在原地,哪怕周遭虚空波荡,都不能动他分毫。
女子见状没有丝毫讶异,处于波纹中心的手指收回寸许,再度向前一点。
原本在虚空之中波荡的涟漪刹那凝结,就连随之波动的虚空因此产生的光线偏折都随之固化了一般,就此停滞在了那里。
于此相对的,环绕在袁天师身周的波纹自然也产生了相同的反应。
这一次,袁天师终于动了,他合握着那根黑漆漆拐杖的手抬了抬,然后就那样往下一压,有金色的波纹自那根黑漆漆的拐杖末端产生,继而如同虚空之中凝结了的水纹一般荡漾开来。
那些金色的波纹分明轻柔似水,可碰触到虚空之中凝结起来的水纹之后,却好似利刃砍过坚冰,崩坏的崩坏,粉碎的粉碎,最后生生拼出了一个两相消弭。
女子见此,便将手指收回,却非是停手,而是轻轻碰触腰间悬挂的一枚精美的黄金铃铛,然后便有一声“叮铃铃”的声响传出,可与此同时,在袁天师的心底里响起的,却似雷霆大盛,震耳欲聋!
袁天师面上不动声色,只是缓缓抬起一只手,于胸前掐诀,口中吐出一个字,“静。”
一刹那,就连九天之上的风都变得温顺了很多,一如他的内心,一般平静。
女子见状微微一笑,却也没有收回轻触腰间金色铃铛的手,而是将声音送入袁天师的心底,“久闻前辈大名,原以为这乱世之中,前辈将是人族最可以跳出纷争,逍遥于世外的那个高人,不料,竟也早早入了局,真是可惜。”
袁天师也好似雕塑一般保持着原有的姿势不变,开口却是如同寻常老叟一般,苍老的声音才一出口,就好像被风吹散了一样,“南疆六大宗门之中,我原以为日月湖可以是那个最晚被扯进乱世纷争的,不料,却也早早现身于中洲,入局之深,比那万毒宗都不遑多让,你与你的师父,确实不同。”
女子笑容减淡,道,“日月湖非是我一人的日月湖,南疆的事情,也不是我一人可决的事情,前辈当知,南疆北上之事,乃是天数大势,不可更改。”
袁天师微微一笑,道,“吕玄身死,大势要改,确实是没办法的事情,但一人一宗乃至一国天下如何去做,才是真正的顺应大势,却是谁都说不清楚的事情,就像我今日现身于此,原本非我本意,可我既然来了,这一局棋,就要生出变数。”
女子微微低头向下去看,道,“前辈如何知道,你现身于此,不是这一局棋里,我们认为本来就该有的一步?”
袁天师也将视线稍稍下移,“此地今时,天象已然混乱不堪,可细究其根源,还是能够理清一丝脉络,我来此地,是那一丝天意指引,而非是
女子抬头看向袁天师,笑道,“我曾听师父说起,前辈乃是算尽天下的奇人,可他也说,即便是前辈这般的,也有算不尽的东西,而且越是关心的,越是算不得清,所以说什么天意?既然天象已然混乱不堪,剩下的,就尽是妖意人意罢了。”
袁天师摇了摇头,“人意妖意,终究还是天意,年轻的时候,没有几个人会坦然面对天意,可无论你信或者不信,天,就在那里,不曾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