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贫道今天不找陈平安,是来找你,王朱。” 稚圭面无表情地看着年轻道人,“虽然我家公子暂时不在小镇,但是你如果敢欺辱我,回头陈平安会帮我报仇的,还有,我认识齐静春,他可是儒家圣人,就不怕他死了又突然活过来,打死你?” 陆沉伸出双手,揉了揉脸颊,无奈道:“且不说陈平安会不会帮你报仇,齐静春死了就是死了,不会活过来的。” 稚圭轻挑柳眉。 如杨柳依依,被春风吹拂而斜。 陆沉重新双手扒在墙头上,笑道:“王朱,贫道有一桩机缘想要赠送给你,你敢不敢收下?” 两只青色的道袍袖子,就那么柔柔铺在黄泥院墙上。 如龙盘虎踞。 稚圭双臂环胸,像是在护住自己,冷笑道:“色胚,无赖,登徒子,浪荡子!” 陆沉收起手,捧腹大笑。 遥想当年,世间犹有真龙千千万,论功行赏之后,负责坐镇所有天下的湖泽江海,其中就有最负盛名的一条雌龙,身份已算贵不可言,对自己是何等痴情?在世人眼中,自己又是何等绝情? 年轻道人差点笑出眼泪来。 大道再大,可容不下儿女情长。 只羡鸳鸯不羡仙,书上有,山上有,山顶没有。 陆沉看着眼前这位本不该出现在世上的少女,记得自己当初曾经亲口问过师父,为何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却有骊珠洞天的存在。 老头子只笑着说了两句话。 “疏而不漏即是症结所在,奉行天道之法,已经不足以立身,故而崩塌。”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一生万物。” 当时老头子蹲在那座莲花洞天的池塘旁,掬起一捧水,往一张略微倾斜的荷叶上撒去,洒在了高处,顺势而下,逐渐分流,最后全部重归池水。 然后老头子朝陆沉高高抬起一只手掌,原来手心犹有一粒水珠,当手掌歪斜,水珠便开始顺着细微的掌心纹路缓缓流淌,歪歪扭扭,不断分岔,每一次略作停顿后的改变方向,都意味着走在了不同的道路上,若是将那粒不起眼的水珠,换成人间行走在光阴长河中的某个人,便意味着成为了不同的人。 一念之差,一步之别,便有了三教百家,有了将相公卿,贩夫走卒。 陆沉收起思绪,院墙外的年轻道人,对院墙内的少女展颜一笑,“贫道给你的机缘,你不要也得要。” 少女冷笑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陆沉反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稚圭脸色阴沉,“你一个臭牛鼻子道士,担待得起?” 陆沉微笑道:“贫道俗名陆沉,已经足够说明一切。” 稚圭这次是真的没听懂,“你说啥?” 陆沉恢复平时神色,趴在墙头,嬉笑道:“姑娘,要不要让贫道看看手相?何时婚配成亲,能否早生贵子,是不是良人美眷,贫道都能算的。” 稚圭眨了眨眼睛,问道:“能不能只吃饭?不看手相?” 陆沉翻身越过墙头,打了个响指,“中!” 稚圭又问道:“夹生饭,不介意吧?” “介意,我来烧灶便是。”年轻道人翻了个白眼,大大方方走入灶房,开始重新添加柴禾,拿起吹火筒,鼓起腮帮开始使劲吹气。 稚圭站在灶房门口,很想一扫帚朝着年轻道人的脑袋上狠狠砸下去。 ———— 铁匠铺子的一座剑炉内,阮邛打铁动作没有停歇,声势比起之前都要惊人,一次次火星四溅,偌大一间屋子,灿烂辉煌,密密麻麻的火星,攒簇在一起的火星不断累积,一点都不曾消散,更不会流泻到屋外去,使得屋内几乎没有了立足之地, 但是今天不但阮秀进了屋子,就连魏檗都在,空间有限,一人一山神,只能并肩而立,阮秀手中怀抱着一柄无鞘长剑,剑刃并无开锋,看上去丝毫不都不显眼,恐怕落在中五境剑修眼中,都不过是一根崭新剑条而已。 阮邛一边抡捶,一边转头对魏檗沉声道:“劳烦你将秀秀送往落魄山,杨老前辈也已经遮蔽了天机,应该不会有意外了。” 阮邛然后对阮秀叮嘱道:“到了落魄山,送了剑后,千万不要多说什么,只需让他赶紧跟着魏檗去往牛角山,乘坐那艘‘渡船’去往南方,这把剑在被斩龙台开锋之前,不会显现出丝毫峥嵘,但是如果遇到大妖,还是会露出马脚,所以让那个姓陈的小子,南下之路,别自己找死,跟那些个山泽大妖不对付,以他如今的武道境界,只要不找死,是有机会活着走到倒悬山的。” 魏檗考虑更加周到,“我手边还留着一根粗槐枝,到了落魄山,我送陈平安去牛角山包袱斋的路上,可以顺便帮他做两把剑鞘。” 阮邛欲言又止。 魏檗会心一笑,“放心,那只养剑葫芦,我已经使用了障眼法,一般只有十境练气士才能看穿,问题不大。” 阮邛继续埋头干活,打铁如打雷。 这位兵家圣人早就一肚子火气,恨不得那个小兔崽子赶紧卷铺盖滚蛋。 魏檗这次不敢托大,不但心中默念,还手指掐诀,悄然运转自己辖境内的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