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三章 很绣虎
在鳌头山那边,与相熟的老友一同看过傅噤与人下了局棋。从头到尾,南光照都没有参加青神山夫人、百花福地花主的酒宴,至于是同样没有被邀请赴宴,还是老神仙私底下婉拒了,就不得而知了。 陈平安“现身”于河上一位青衫客,笑言花落二字,原本与那阴兵迎面撞去的一位位青衫聚拢在身。 一袭青衫,脚踩水面,拉开拳架,递出一拳,以铁骑凿阵式开路,问拳仙人。 仙人云杪的金甲阴神,手持白玉灵芝重重砸向那个……出拳武夫。 陈平安脚尖一点,身形一拧,躲过那金甲阴神,身后江面被白玉灵芝一砸,好像在河床处炸出一口百丈深的“水井”,水面顿时出现了一个漩涡。 云杪神色凝重,果然如芹藻所料,不愿让那突然变成纯粹武夫的青衫剑仙近身,不得不施展一门压箱底的神通。 出现了一座水精境界小天地。 一袭青衫出拳后,却如泥牛入海一般,在河面上不见身形。 云杪松了口气,正要继续对付那把被五彩绳索约束住的雪白飞剑,捉剑再炼剑,就能以山门秘法凶狠炼化剑仙的魂魄,势必伤及对方的大道根本。 不曾想刚刚生成的一座小天地,恰如一盏琉璃轰然碎裂。 云杪心神大震,只知道一座水精境界,是被剑气与一道雷法联手打烂。 只是云杪百思不得其解,两把飞剑都在水精境界之外,这个剑修,难不成还有第三把飞剑? 一袭青衫悬在那高空处,手托法印,五雷蕴藉,道意无穷,浩然正大。 云杪眼皮子微颤。 这厮又变成一位道门高真了?总不至于是一位龙虎山天师府的黄紫贵人吧? 云杪脸色铁青,手心处悬停有一枚大道显化的琉璃仙阁,攥手将其收起,同时迅速归拢一座破碎水精境界的残留道韵,还好,未曾伤及这件本命至宝的根本。 天上一道雷法砸下,五彩光柱大如山峰。 云杪双指并拢,轻轻一抬,宝镜横放,悬在头顶。 一轮宝镜,似月停空。 天上那位,手托法印,雷法不停,如雨落人间。 仙人宝镜大放光明,出窍远游的金甲阴神也已重归真身。云杪轻轻挥动白玉灵芝,驱使江水凝聚而成的一条条青色蛟龙,往高空处冲杀而去,一条江河,处处是青龙出水的异象,拔地而起,飞身而去,与那坠落雷法,比拼凝练灵气之多寡,道术高低。 宝镜与五色绳索一起禁锢住的那把飞剑,同样被飞剑和雷法震动,开始出现松动迹象。云杪只能暂时困住飞剑,再无机会炼化伤及那剑修的心神。 至于那把碧绿幽幽的难缠飞剑,孜孜不倦,东来西往,上下乱窜,拖曳出无数条剑光,戳得一位白衣仙人变成了碧绿人。 陈平安瞥了眼地上那位仙人,心中了然。 竹密不妨流水过,山高无碍白云飞。 这大概就是云杪“云水身”的道意根本。 可惜不是吴霜降,无法一眼就将这道术法“兵解”,而飞剑十五,出剑轨迹再多,确实如人过云水,云水聚散了无痕迹,所以这门九真仙馆的神通,形神都难学。 可如果陈平安愿意祭出笼中雀和井中月,云杪的云水身,就肯定没这么坚不可摧了。 只要飞剑够多,竹密如河堤。依旧是一剑破道法的事情。 至于陈平安手中这方首次在浩然天下现世的五雷法印,是只差“天款”的月盈印,地款之外的法印四面,总计刻画有三十六尊神灵画像,当陈平安全然不计较那点灵气折损,跻身了玉璞境,灵气积蓄,就财大气粗了,再不用像中五境练气士那般尴尬,每次切磋道法,总要落个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处境。 故而一袭青衫四周,气象万千,幻象惊人,有那雷神擂鼓,电母掣电,风伯嘘云,雨师降水,更有天人神官各有宝相森严。 诸多驳杂神通术法,加上充斥有一股股沛然雷法道意,将那些腾空而起的水法蛟龙一一打了个稀烂。 不但如此,云杪那些放出不管的河面阴兵,被雷法天然压胜,几乎不用陈平安如何心意牵引,甚至灵气消耗都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便自行演化出一座金色雷池的金色云海当,先是撞开了那些乌云,让原本天色昏暗的鸳鸯渚十数里山河,重现白昼,然后便有数百条雷电长鞭砸向河面上的阴兵,如同一条条仿佛从天幕垂落人间的金色龙须。 这就是为何练气士修行,最重“与道相契”一语了,己方大道,压胜对手,同样一记道法,却会事半功倍。 先前河畔处,那位精通金玉篆刻的老客卿,林清赞叹道:“好个五雷攒簇,万法一山,天下正宗。” 梅花庵仙子怯生生说道:“真不能开启镜花水月吗?” 雷法绚烂,瞧得心神摇曳,这么好看的仙家斗法,独乐了不如众乐乐啊。 眉山剑宗的女子剑修无奈道:“千万别乱来,剑仙性情难测,尤其最烦旁人看戏喧哗。” 密云谢氏那位公子哥,早已起身,仰头狠狠灌了一口青竹酒,喃喃道:“要吟诗,一定要吟诗一首。” 李槐咂舌不已,“李宝瓶,陈平安这么猛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