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第17章
杨之简也是当年陈赟收养的孤儿,当时中原混战,战事激烈。在此里,又起了几次蝗灾和水灾,饿殍遍野。不仅仅平民百姓活不下去,就连好些世家大族也承受不住源源不断的天灾人祸,迁徙到相对更太平一些的吴楚。
乱世乱世,不乱的话也不会被称作乱世了。
流民南下的道路上,也不安宁。不仅仅有各种打家劫舍的盗匪,还有源源不断的战事。战事双方对阵,不管输赢,见到南下的人,从沙场上捡回一条命的兵士,放开手脚抢掠。上头的将领默许此事,也不阻拦。仍由兵士们乱来。
抢掠这种事,必定会伴随着杀戮。
杨之简就是在南下的路途里失去了双亲。被陈赟救下,带在了身边。
晏南镜也是差不多的处境,两人没有半点血缘,却和亲生兄妹无异,甚至因为相同的过往,所以杨之简对她比平常的亲生兄妹更加亲厚。
杨之简记得她刚被带回来的时候,浑身都是血,养父陈赟抱她回来,眉头紧皱。高烧几日夜,各种手段,甚至祝由的办法都用过。都依然没有退热,当时所有人都觉得这孩子怕是救不回来了,但有一日清晨,人醒过来了,只是醒过来之后不记得怎么说话,也不知道自己的名字。
当时她身上佩戴着个桃符,桃符上刻着‘知善’二字,就用来做了她的名字。
几天几夜高烧不退,几乎伤到根本。杨之简记得当年晏南镜疗养了许久,才缓缓恢复过来。
杨之简仔细打量她,见着她脸色尚可,又去看她的双手。见到她双手依然白净,指甲平整泛红。这才勉强放心下来。
“无事就好。”
杨之简见着她一切安好,这才长长松了口气。
这时候,门口那儿走出一个人,身量颀长,面容婉秀又锋利。
“阿兄。”她看了一眼门口。杨之简也看到了,眉间微蹙,嘴唇抿紧。不过很快,那不悦的神色消弭干净,眨眼的功夫又换上另外一套神情。
杨之简对身边的晏南镜安抚的笑笑,手按在腰间长剑上,大步走上前。
“杨公安好。”齐昀抬手便向他行礼。
杨之简稍稍看了几眼齐昀,只是几眼,眼底里生了几分惊讶。
荆州地处关隘,哪怕不是十分富庶,但也是奇才云集的地方。他在刺史府中见过不少人。即使如此,也不得不承认,面前人的确神清秀骨的风韵。就是在刺史府中,也是极其少见。
“我当不得一声‘杨公’。”
“杨使君。”齐昀闻言,又换了个称呼。
杨之简笑笑,“听闻两位郎君寻我?”
知善给他的书信里,提过自己对于那两位不速之客身份的猜想,他今日一见,对于眼前人的身份有了自己的猜测。
“原本是没这个打算,后来误打误撞到了这里,想着已经叨扰了府上。还是见见主人亲自道歉才好。”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若是不知前情,倒是
当他是个礼法人了。
杨之简神色不动半点和他周旋,“郎君言重了。”
说罢做了个请的手势,让他往门内去。
“盗匪的事,我已经听知善说过了。如果没有两位郎君出手相助,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杨之简说起这件事来,满面的感叹,“这事我还要谢过郎君。”
他说着,看似不经意的问,“还未请教过郎君尊姓大名。”
齐昀神色和方才一样,浅笑道,“我姓齐,单名一个昀字。”
说着伸开手掌,在上面写了个字。
杨之简心头一震,猜测是一回事,当猜想坐实的时候又是另外一回事。
齐昀他当然知道,占据三分之一天下的齐巽长子。齐氏祖上,历代入仕。只不过比不上那些百年簪缨的高门大族,族中虽然一直有族人做官,但并不是什么显要位置。在上两代里,出了不错的人才,做了中郎将。又赶上了天下大乱,开始的时候还一心为公,甚至为了朝廷战死沙场。
但是为忠而死的人,却没有得到应有的抚恤。齐氏一门少了顶梁柱,曾经日子艰难过十几年。齐巽长成之后,朝廷封他武职,但他没有祖父和父亲那样一门心思为朝廷尽忠,转而谋求其他。
借着祖父父亲留下来的余荫,还有自己的本事,硬生生的占据了以齐地几郡。逼迫朝廷封他为侯。
相比较父亲,他长子的名号倒是比他本人要沉寂许多。
杨之简听说过,齐巽曾经和个诸侯交战,相持不下的时候,曾经派过他当时才十岁的长子前往敌营商谈各自退兵之事。
十岁的童子,哪怕提前元服都不行。原本就不该呆在大营里,竟然还被亲生父亲派去敌营。
杨之简听同僚这么一说,只当时以讹传讹,并不觉得是真的。
现如今人就在他面前,杨之简比方才更仔细的端详了下面前的人。
刺史府里的人,就算是端详人,也是不动声色的,不会叫人察觉。
对于男人来说,齐昀长得太过精致了些,眉眼过于分明,以至于细看的时候,会有刀剑般的锐利铺面而来。
杨之简袖中的手摩挲了下,在路上就焦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