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五章 隔槛相望,一如星河揽照秋水……
这是来自京里的家书,是秦可卿与宝钗所写,为了帮助宝钗掩人耳目,故,共用一个信封。
从日期落款而言,已经是几天前所写的书信。
“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
贾珩面色幽幽,沉静目光,眺望着远处梧桐树后的月晕,喃喃说道。
人总是很多年后,才能体会到中小学时候背诵的那些古诗的意韵之美,体会到承载了情感的文字,那沉甸甸的分量。
可卿与宝钗对他的惦念,在字里行间流溢充斥,笺纸虽轻,却重若千钧。
秦可卿的书信,文字平实,甚至有些琐碎,林林总总说了家中最近一月发生的一些事儿,包括封爵以后家中来了一些亲戚,并问着他什么时候回家。
宝钗的信,依然是藏拙的性情,同样没有太多诗意文字,都是一些寻常的问候,让他在外照顾好自己,保重身子。
但恰恰是这样“没有技巧,全是感情”的文字,让辞藻华丽,精凋细琢的某人,一时间……
不过,贾珩写给秦可卿和宝钗、晋阳和元春的书信,也大抵如是。
“只愿君心似我心……所以,隔着这般远,先前写信给她们也是写对了,嗯?”
贾珩面色微顿,连忙将纷乱的思绪,驱散一空,灯火之下,那清冷坚毅的眉锋一如往日。
“先生在屋里吗?”正在贾珩思量着时,忽地,耳畔传来一把清冷如冰雪融化,清澈悦耳的声音,凝眸望去,只见一袭澹红色宫裳长裙,身形窈窕,芳姿明丽的少女,进得书房。
咸宁公主诧异说道:“先生是在?”
目光自是不由自主为那站在书桉后的少年吸引,而后在手边的信封上盘桓了下,情知是家书,抿了抿樱唇,眸光错将开来。
这几天,两人朝夕相处,白天去巡查河堤,一直去到归德府,晚上贾珩就欣赏着咸宁公主的舞蹈,当然自从食雪之后,也在逐渐由雪山向草地进发。
贾珩点了点头,温声道:“过来了?”
不动声色地将几张信笺轻轻装进信封,暂且放到手旁的古籍中。
咸宁公主晶莹清澈的明眸闪了闪,装作没有看到,来到高几之侧,提起茶壶,“哗啦啦”声中,给贾珩斟了一杯茶,转身过来,递将过去,说道:“先生,我刚刚排了一支舞蹈,先生等会儿要看吗?”
“今天先不看了,等会儿要看诸县递送上来的公文。”贾珩接过茶盅,轻声说道。
咸宁公主清丽眉眼间闪过一抹失落,压下心底复杂莫名的情绪。
多半是家书过来,先生思亲成切,所以……已经没有心情看她跳舞了。
念及此处,明知不该,可芳心深处仍难免涌起一股酸涩。
咸宁公主转移了话题,清声道:“舅舅说,昨日那封晋先生为永宁伯的圣旨一来府衙,这两天,府县衙吏异议之音少了许多,原本阳奉阴违的官吏也勤勉用事了不少。”
随着宋暄在贾珩授意下,以检举材料整肃河南地方官吏风纪,纠弹不法,在藩臬两司不出意外地出现了一些怨言,私下里说贾珩治政躁切、苛虐百姓。
一时间开封府以及下辖诸县,暗流涌动,官吏士绅或以快马、或以书信,联络在京中为官的亲朋故旧,主要是一些河南籍的御史言官,希望他们向朝廷弹劾贾珩,即刻调回京师,另外选派文官巡抚河南。
事实上,这也是贾珩所言变法改革的阻力所在,不仅仅是贾珩会写信,这些在地方府县,营田置业的士绅、乡贤一样会写信,写信给在京中为官的子弟。
在宗族社会中,一个读书人出人头地,往往荫庇宗族,其所在宗族也会为其立进士牌楼褒扬,同时,宗族族老在县乡往往享有司法、徭役、赋税等特权。
而且,一个读书人从县学,历经童生、秀才、举人,一路考上去,座师、房师、同乡、同年该有多少?
虽然不一定就形成严密的组织,但多少还是有着一些应激反应。
这毕竟是一个士林舆论掌控话语权的时代。
故而,贾珩并没有大肆诛连,甚至摧毁整个士绅阶层,而是借助百姓的检举和揭发,将豪强恶绅的不法事迹记录下来,挑着闹的实在不像话的进行打击,抓大放小。
可纵是这样,仍有不少反对之声通过各种渠道汇总到神京。
只是因为京里正为国本之立争吵的沸沸扬扬,也没有人关注这些,偶有一封奏疏,也被崇平帝批复贪官污吏,人人得而诛之。
而当昨日正式由内监在锦衣府卫护送下,带着京中一道晋贾珩为三等永宁伯,追封其母为超品诰命夫人的圣旨来到巡抚衙门,这种杂音瞬间消失不见。
谁人不知,这位贾节帅正是天子依托的重臣,刚刚因军功封了伯爵,根本弹劾不动。
说句不好听话,贾珩就是作恶,都能一手遮天,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贾珩面色默然,冷声说道:“他们想着我尽快班师回京,现在见圣旨一下,方知踢到了铁板,又安分起来,彼等不足为惧,不过,还是得行分化拉拢之计,不能任由彼等颠倒黑白。”
咸宁公主轻声说道:“先生,我今个儿已将一些情形,落于文字,打算呈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