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 这年冬天,大汉很忙
“……”
董仲舒仍在拧着眉头思考。
刘据口中的“自绝于天下的未来”,尤其是最后那声“儒圣”令他没有理由不认真的考虑考虑刘据提出的问题。
而刘据也只是站在一旁,一边百无聊赖的掏着耳朵,一边望着董仲舒。
片刻之后。
董仲舒抬起头来,浑浊的老眼中多了一丝清明,先是颇为郑重的对刘据施了一礼后,然后又咳嗽了两声清了嗓子,正色说道:
“殿下,殿下的话虽有些道理,但亦有不少地方令老朽不敢苟同……”
刘据一眼就看出这是董仲舒准备开始与他辩经的前摇。
儒生似乎都是这个德行,此前在“废立太子之议”上,那干儒生开口说话前都是类似的德行,重点突出一个先礼后兵。
另外他更清楚的是,术业有专攻,谁要和一个专擅此道的海内大儒辩经,辩的还是人家研究了一辈子的儒学,那如果不是有什么自虐倾向,就一定是脑子有病……
于是刘据果断出言打断董仲舒了施法前摇:
“董公,别和我争辩,辩就是你赢!”
“?!”
董仲舒不由一怔,此生他曾与无数人辩经,还是头一回遇上似刘据这般不按套路出牌的选手。
然后他就见刘据又扬着眉毛继续说道:
“但你辩赢了我又有什么用呢?”
“再好好想想吧,‘春秋大一统’对我父皇有用,你就是海内大儒,‘天人合一’为我父皇不喜,你就只能跑去祈雨。”
“现在是我父皇,未来是我。”
“你这一生被我们父子二人压制的死死的,你又反抗不了,何不顺大势而为?”
“这不论是对你,还是对儒家都有好处,相信我,没错的。”
“……”
再听到这话,董仲舒不由的恍了一下神。
他又想起了当年险些被刘彻处死的恐惧,想起了刘据“毁堤淹田”的时候,被刘彻特意召去宣室殿“辩经”的情景……
什么是大势?
这才是真正的大势!
如果上次被刘彻召去辩经的时候,他不是因为有了经验,果断向刘彻妥协,承认他仁德合天,承认他是仁君贤君,而是梗着脖子定要与刘彻辩出个一二三来,那现在他恐怕不是被砍了头,就是又被扔回了城郊养老。
所以刘据这话才是真的诛心,是啊,就算辩赢了他又有什么用呢?
这一刻,刘据的眉眼在他眼中忽然变得模糊。
接着刘彻的脸出现在了刘据的身后,由大而小,由远及近,渐渐与刘据的眉眼完全重合在了一起……
董仲舒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他明白了!
他全都明白了!
不管刘据的那番关于儒家的质评是否正确,是否漏洞百出,但他最后总结出来的那句话并非胡说:“你或许会背负一时骂名,但若能改变儒家自绝于天下的未来,便是罪在当代,功在千秋……说不定伱也有机会成为儒圣。”
如果只去思考这句话的字面意义,那就大错特错了。
重点便在“未来”二字!
刘彻是现在!
刘据就是未来!
刘彻可以独尊儒术,也可以百家争鸣,这便是现在的大势。
而刘据如何看待他,如何看待儒家,那便是他的未来,是儒家的未来,是未来的大势!
未来他只需一句话。
就可以令他死无葬身之地,令儒家再无立锥之地。
当然,也令他成为名留史册的儒圣,令儒家永远延续下去,甚至再迎来下一個辉煌!
是这个意思!
刘据一定就是这个意思,老夫悟了,老夫彻底悟了,老夫这些年在野,果然不是毫无长进,已经可以听懂这些谜语人的言外之意了!
就是这父子二人……
像!
实在是太像了,虽然行事作风不同,但都是一样的霸道,一样的……不太要脸,逼着大儒为他们辩经。
董仲舒心中腹诽的同时,看向刘据的目光却多出了一抹畏惧。
此前他虽已在博望苑住了许久,也与刘据打过一些交道,但在他心中,刘据始终还是个思维和行事都略有不足的稚童,毕竟之前刘据做的许多事情在他这个外人看来,都像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不考虑后果的胡作非为。
而现在。
董仲舒猛然意识到,这个太子比他想象中的厉害得多,帝王心术绝不在刘彻之下,甚至有时过犹不及。
他一直都在隐藏自己的锋芒!
他骗过了自己,骗过了许多人,也骗过了刘彻,然后在不知不觉之间左右着大势,无论是现在的大势,还是未来的大势!
这样的太子,怎能不令人胆寒?
“咕噜!”
董仲舒不自觉的咽了一口口水,这些刚刚产生的想法令他失去了与刘据辩经的所有勇气,当即从心的躬下了身子,
“老朽并非是要与殿下争辩,其实老朽所谓的不敢苟同,是觉得殿下还是太保守了。”
“老朽以为,既然陛下已经下令在太学开设‘医家专业’,老朽亦不可故步自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