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花厅里的热闹持续到了辰末巳初才宣告作罢。
老太太是上了年纪的人,累的快睡得也多,这个点要歇中觉了。
花厅的元宵聚会便散开了。
尤氏和秦可卿是宁国府的人,早上过来西府团聚。
二女下午回府还有得乐,毕竟贾珍是最会享受的人。
婆媳俩一同行出了西府大门,将要上轿之时。
秦可卿朝尤氏问出了一直憋在心里的话:“婆婆也相信琮叔说的话么?那梦靥真有这般神奇?”
尤氏剪水似的秋眸瞥了眼她,笑道:“真真假假谁说得准,世间本就有很多奇事说不通,像那药王庙马道婆的施法。
我们妇道人家的打蘸祈福、宝兄弟衔玉而生,难道这些还不够神奇吗?”
尤氏说完便转身上了轿子。
秦可卿紧皱着柳眉,默默坐上两人抬的轿子内,近来有一件烦心事堵在她心口。
事关身家性命,但却有口难言,只得一人黯然神伤。
..........
王熙凤吩咐丫头、婆子们安静有序的撤掉宴席。
安排得井井有条、一丝不苟,方才沉着脸的回到自家院子。
暖阁内,王熙凤将个骨酥筋软/肉嫩皮滑的身子,斜摆在软塌上。
一身紧致的大红洋缎窄褃袄,把她曼妙玲珑的身体勾勒出了妇人才有的绝美。
下摆穿的银鼠皮裙,被她那双套在玉足上的鹿皮小靴子轻轻踢着…….
“那个小青儿,怎滴还不过来?”她有些不耐烦道。
“应该快到了。”平儿笑着回。
她先前叫了丰儿去请,借口也很简单,只说是贾琮大病初愈,琏二奶奶这里有些补品叫她过来拿。
果然。
平儿话音刚落,小青儿便掀帘进来了,小丫头脸上红扑扑的。
在这寒天格外显眼,明显也是着急忙慌跑过来的。
“见过链二奶奶。”青儿乖乖的福了礼。
王熙凤笑吟吟的看向她:“你家琮三爷怎么样了?
素日里有什么事可要来回我,省得别人嚼舌根,说我当嫂子的不尽心。”
“琏奶奶这话........是准备让我当作报信的?”
青儿并不傻,这链二奶奶平日里从不曾关注过自家爷。
所以她立刻就听出了其中言外之意,顿时又惊又怕。
赶忙眼珠一转,跪了下来:“奶奶饶了奴婢吧,奴婢知无不言。”
见这丫头倒是聪明识趣,王熙凤索性也开门见山,便朝她盘问了几句。
她平日里处理奴才的事情多了,察言观色更是在行。
此时听小青儿语气中磕磕绊绊,本就疑心重的她,当下更是信不过。
王熙凤遂柳眉一竖,直接拔下头上的金簪对准青儿俏脸戳过去:“你要是不瞒我还好,若敢瞒着我两边讨好。
今儿个,横竖我就先戳烂你的脸,赶明儿再找个由头,把你撵出去!”
平儿轻咬了下唇,上前来一把拉住自家奶奶的手,轻声道:“奶奶仔细手疼。
再说真要戳烂了她的脸,琮三爷不就起疑心了?”
“呵呵,那就扎她的手!”
王熙凤冷笑一声,两弯柳叶吊梢眉倒竖。
不由分说,便拉起青儿的手袖,将簪子尖细一头扎了下去。
“链二奶奶饶命,二奶奶饶命…….”
青儿疼得大声哭绕着,眼泪大颗大颗地从小脸滑落。
“奶奶.......”平儿咬着粉唇,有些于心不忍。
“那奴才生的贾琮当着老爷/太太们的面,口口声声说花言巧语的人没有仁德,这话不是骂我又是谁?
他特意把圣人搬出来说,我又该如何反驳?圣人的话,就算错的,那也是对的。
他一个奴才生的低贱东西,还想着借此出头,简直痴心妄想!”
王熙凤愤愤不平的发泄着心中怨气,两座规模不小的食堂上下起伏,显然被气得不轻。
她还是头一回在人前吃哑巴亏,甚至是被人当众指着鼻子骂。
平儿面露复杂,识趣的没有插话,安安静静听着自家奶奶发泄火气。
王熙凤又继续发泄一通后,胸口的郁结总算舒畅了许多。
她低眸看向还在不停磕头哭饶的青儿,像是在看猫狗儿的眼神,狠狠地白了一眼。
“好了,小丫头,你以后乖乖跟着我,听我的话,好处多着呢!”
语气中透着不容拒绝的冷意。
青儿面色愈发吓得惨白,既不敢应也不敢拒,小手不停瑟瑟发抖。
王熙凤没再瞧她,重新躺回了软塌上随口吩咐道:“平儿,去库房拿点补药,记得别拿上好的人参,那些过了药性的药末就够了……
免得让人嚼舌根说我这当嫂子的没良心,就让丰儿替我去一趟吧,你可别私自偷换,我倒想见识见识他会怎样。”
“唉,到底是一家子骨肉!”
王熙凤话里有话的调笑着,站起身在偌大的穿衣铜镜前扭动。
青葱也似的玉指,轻轻抚摸着头上金钗。
再看看自己的脸,美得像朵凤凰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