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故园投足总阳春
到了宫中。 宫中宴会,英庙坐的位置,也被安排在侍制大臣之后。 自然也就不要想,仁庙会给英庙安排一个什么好地方,更不要想会有人好好收拾、修缮。 据说,当年的皇子位,只是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将皇城司的牌匾摘了,换一个皇子位的牌匾就算完事。 很多殿宇,干脆长满了蜘蛛网,连柱子都被白蚁蛀空了。 作为养子,英庙性格也是刚毅,突出一个恩怨分明。 即位之后,连仁庙的丧仪,都假托有病拒绝出席。 后来更是掀起了濮议,直接挑战礼法,气的慈圣一度动念,要废黜英庙。 最后还是韩琦出来说和,加上赵煦父皇的缘故,慈圣才和英庙表面和好。 自然,英庙在位时根本不可能修缮、改建、扩建皇子位。 他只恨不得,保留这里的一切,让子孙看到庆宁宫,就能知道,他曾经受到过的那些屈辱。 能够下诏循惯例更名‘庆宁宫’,已经是很尊重皇家的传统了。 此地真正发生变化,还是去年,赵煦的父皇在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差后,便下诏命人重修庆宁宫。 这才有了现在的庆宁宫的风貌。 不过,庆宁宫的布局和规模,依然维持着当年皇子位的样子。 走在庆宁宫的花园中,赵煦踩着早春的暖阳,嗅着宫中万物复苏的气息。 赵煦的思绪,开始纷飞。 他本以为,他早已经忘记了,在这庆宁宫中的生活。 但现在,赵煦知道,他没有忘记! 那些儿时,在这庆宁宫中的日子,只是被尘封起来了。 现在,重新走在这花园里,一切都是这么的熟悉。 他曾在这里嬉闹,也曾在这里欢笑。 这里的一草一木,一树一亭,他都有印象,甚至可以想起一些点滴的浮光掠影,记起一些儿时的欢乐。 住在这里的日子,是他上上辈子,少年时最后的快活时光。 “是了……就是这里了!”赵煦走进一个小小的凉亭,伸手抚摸着凉亭里的石桌和石位上,雕镂着的图案,脑海中回忆起了,父皇曾就坐在他对面的石位上,带着他接见了一位入京参加童子试的神童。 那人叫什么,赵煦已经忘记了。 但是,赵煦记得,那人和他年纪差不多。 但却已经可以准确无误的诵读《诗经》、《尚书》、《礼记》、《易经》、《孟子》、《论语》。 父皇因此欢喜不已,特地将那个同龄人,带到了庆宁宫,叫他在赵煦面前,表演了背诵《孟子》、《论语》。 “六哥,你比他如何?”父皇的声音,似乎犹在耳畔,赵煦垂下头去。 当时的他,只是初通《论语》而已。 哪里能与那位神童相比?自是自愧不如。 可惜的是,那位神童,自从离京后就再无音讯。 上上辈子,赵煦在汴京等了他一十七年。 却并未在殿试或者太学中看到过他。 很可能,又是一个伤仲永的例子。 赵煦想着,就苦笑着摇了摇头。 他知道的,他无忧无虑的童年已经结束。 上上辈子如此。 这一辈子,也是如此! 不同的是,上上辈子的他,在走出庆宁宫前,还是一个保有着童真的孩子,一个可以被人随意拿捏的木偶,人畜无害的傀儡。 而这一世的他,在稚嫩天真的孩童面容下,藏着的是一个已经坐了整整一十六年天下,还在九百多年后的新世纪,留学了几近十年的灵魂。 他知道的,他不能再缅怀过去了。 于是,他站起身来,用一句诗词,结束了自己对过去的追忆。 “往事回头皆噩梦,故园投足总阳春!”他轻声低语着后人的诗词,带着人,走出凉亭,径直从花园的小径穿过,走到了庆宁宫的殿垣范围。 也就是宫门门口。 值守在门口,穿着衷甲的御龙直们,见到赵煦瘦小的身影,立刻恭身下拜,口呼殿下。 赵煦瞧着他们。 黑白分明的眸子中,倒映着这些高大健壮的军人身影。 赵煦心里面明白,这些守在庆宁宫外,由燕达调来的御龙直,就是他的底牌,也是依靠。 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可能出卖、背叛赵煦。 独独这些御龙直不会! 为什么? 因为,这些燕达亲自挑选出来的御龙直,在他们来到这庆宁宫,守卫赵煦的那一刻开始,他们就和赵煦绑在了一起。 赵煦要是坏了事。 这些人和他们的家人妻小即使不死,也会被流放广南、岭南,甚至刺配沙门岛,哪怕遇赦也不能回。 而赵煦位置只要坐稳了,这些人的御龙直身份,就不可动摇,用新世纪的话说,便是拿到了编制,而且是皇帝身边的亲卫侍从编制! 这可是能够父子相传,子孙相继的金饭碗! 足够这些厮杀汉,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为了赵煦抛头颅,洒热血了。 而这些人,曾跟随燕达,转战万里。 从熙河路、秦凤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