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六章 圣质深邃
/br> 现在的他,不就是当年他天天抨击的贾昌期、韩琦、文彦博、富弼吗? 他的所作所为,与嘉佑时代,笼罩在天下人头顶上的那些当政者有什么区别吗? 没有! …… 文彦博,躺在椅子上,看着头顶的灿烂星空。 耳畔,文及甫磕磕碰碰的念着,宫里面送来的今天天子起居录文字。 等到文及甫念完,文彦博就感慨了一声:“了不得啊!今日之后,所有宰执都欠官家的了!” 文及甫眨眨眼睛,忍不住请教起来:“大人……儿愚钝,还请大人指教……” 文彦博现在已经习惯了,甚至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儿孙都是庸才。 特别是在那天,见过了文宗道的愚蠢后。 他对文贻庆、文及甫的态度大大改变。 这两个儿子,虽然在政治上蠢了些,天真了一点点。 可到底,为人不错,做事还算谨慎。 只要不混官场,应该不至于出问题。 所以,他的耐心也多了很多。 于是,文彦博道:“汝没有看到吗?” “官家都说的很清楚了!” “社稷为重,天下为重!” “这是委曲求全呢!” “休说官家才十岁,便是二十岁、三十岁的官家,愿意为了国事而委屈求全,大臣们就不惭愧?” 是的,这才是问题关键! 自古以来,一般都只有皇帝任性,大臣去哄。 何曾见过,大臣们自己搞砸了事情,皇帝为了天下社稷大局,委曲求全的? 翻遍史书,找得出十个案例吗? 反正文彦博找不出来。 所以啊,这个事情就成为了所有宰执,对天子的亏欠。 欠皇帝的东西,该拿什么还? 文彦博只是想想,都有些头皮发麻了。 他现在无比庆幸,自己年轻的时候,没有遇到这么一个会打牌、造牌的官家。 太恐怖了! 转瞬之间,所有人都欠他的了! 而且,人家也不点名,只是委屈巴巴的,讲了一大堆大道理。 又是孔子,又是孟子。 还把程颢、张载、李觏都拉了出来。 因为这些文字都是起居郎记录的,所以肯定会在将来写在国史上。 所以啊…… 所有宰执,都欠了一笔还不清的债。 一个不小心,今天的这笔债,在将来就会变成罪名——昔者,朕念及天下,委曲求全,朕为天子,尚且如此,卿为大臣,何故不能为天下苍生计? 朕实在是太失望了! 这味太重了! 标准的汉文帝做派。 打了你,你还得谢恩! 该不会,当年先帝就是拿着汉书、史记里的汉文帝故事,一个个掰碎了教的官家吧? 文彦博眯起了眼睛,他感觉事实真相还真可能是这个! “好在,这不是老夫的烦恼!” 他都八十一了! 早退休了! 现在只是被官家请回来,在朝中当吉祥物罢了。 所以,没有任何压力! 该配合表演的时候,配合一下就好了。 倒霉的只有那些宰执。 现在,那些宰执有一个算一个,都该汗流浃背了吧? 文及甫听着,咽了咽口水,道:“大人,官家才十岁啊……” “圣心怎会如此……如此……深邃?” 文彦博神色严肃的看向文及甫。 他很清楚,这也正是当今官家,最让他人迷惑的一点。 他的年纪和他的心智完全不符。 不过幼冲之年,就熟练的和一个临朝数十年的成熟君王一样。 用起手段来,更是出神入化。 所以,那些没有亲自领教过这些的人,很容易就会产生错误的判断。 先入为主的认为——一个孩子而已,再怎么聪明,又怎么能和我这样的英才相比? 然后,就掉进坑里,爬不出来了。 文彦博轻声一笑,对文及甫问道:“汝可记得,当初冯当世入京的时候的嘴脸?” 文及甫点点头。 当初先帝驾崩冯京和他家是前后脚进的京城。 当时,冯京事事都以四朝元老自居,架子摆的很大。 “那他后来怎么就乖乖的回去了?”文彦博问道。 冯京什么人? 金毛鼠! 只要有利可图,他就不会放过机会。 文及甫道:“不是因为官家拜他为保宁军节度使,以使相知河南府吗?” 文及甫是记得清楚的。 那个时候,冯京持节出知河南府,是和他爹的平章军国重事以及张方平的彰德军节度使头衔前后脚宣布的。 “使相?”文彦博笑了:“区区一个节钺,就可以收买那头金毛鼠,先帝早就做了!” 使相、节钺,这样的荣誉,对一般人来说,自然是做梦都想要的东西。 可对他们这样的老臣而言,不过唾手可得之物。 只要想要,何必等到现在? 旁的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