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缇萦（10）

还不知自己的名声传到河间被歪曲成了何种模样，刘彻远在海外，连日在汹涌的海浪翻腾中，不知见过了多少日出日落。

在某日天际初开时，终于到达了传说中的蓬莱仙岛。

卫青负责探路，已经探明了整个小岛的情况，前来回禀，“回禀陛下，此处地势崎岖，广袤无垠，却并未察觉有人活动…”

刘彻有一瞬的失望，随后摆了摆手，

“继续探，看看有什么新鲜东西。”

卫青拱手听令。

转身时却不免疑惑，因为此次出行他不理解的事情实在过多，已经超乎了他以往的认知。

他记忆里的陛下是英明睿智的，沉稳内敛，可却也做得出亲访海外仙山寻神问道的荒唐事。

段宏率队查探完一侧，拍了拍他的肩膀，“在想什么？”

“在想…”

卫青看着来路，他崇拜的君主已经不在原地，不知何时不顾阻拦，登上了岛屿中央的雄峰，半山腰上看得到他的背影。

“陛下究竟在想什么？”

寻仙问道…

未免荒唐至极。

“陛下喜欢远征，或许寻仙只是借口…”

段宏也不相信，但事实好像摆在眼前。

只能收回视线，轻言提醒，“无论想什么，你我都只需服从。”

不顾阻拦一步一步沿着无人问津的小径上了这传说中高耸入云，手可摘星辰的蓬莱仙山，刘彻却觉得平平无奇。

随手摘了个无毒的果子递给随行的亲卫，后者咬了一口，酸倒了牙，随后才道，“回陛下，无毒，只是酸涩异常。”

“下去吧。”

“陛下，此处陌生，恐有危险…”

刘彻无力地摆了摆手，“那就离远一些…”

亲卫不敢再辩，识趣退得远了一些。

刘彻有片刻的安宁。

传说记载，蓬莱仙岛其上物色皆白，黄金白银为宫阙，珠轩之树皆丛生，实际上石头依旧是石头，树木依旧是树木。

刘彻摘了个果子咬了一口，果然酸苦。

传说中华实皆有滋味，吃了能长生不老的果实，也不过是些酸涩难以入口的东西。

连始皇帝也被这虚妄的神话给骗了。

刘彻不自觉握紧了手中的玉佩。

先帝与太后情深义重，自愿殉情追随先帝而去，同生同死，生死相依，椒房殿的陈设几乎都葬入了陵寝。

除了这块及冠时她赠予的玉佩，刘彻找不见旁的可以寄托的信物。

可是留不住。

刘彻依旧习惯自言自语，语气平和调笑，脸上却带着不自觉的疲惫和伤神。

“您不愿给予提示，也不愿指明方向，我便只能迷茫如此…”

他没有目的地。

人迹罕至的雄峰峻岭，清奇崎岖曲径通幽，景色是惊艳的，却不是他想要的。

“大概是找错地方了…”

蓬莱没有长生不老药。

也寻不见神女。

“但能看一看这些长安难得的景色，您应该也会喜欢吧？”

她喜欢赏景。

山顶的日落晚霞红透了整片天空，直到天际最后一丝霞光也消失，光明彻底被格外浓郁的夜色吞噬。

刘彻才下了山，卫青连忙去迎，还没来得及跪下，便听见一句吩咐

“卫青带队留下善后，其余人休整，明日午后启程。”

卫青不愿，为何他要留下？

他还要回去见姐姐…

想问，但段宏及时拦住，“岛上多矿藏，陛下让你留下，也是信任你的能力…”

“陛下此刻心情不愉，莫要触怒陛下。”

卫青只能听劝，却不免升起另一种担忧。

“这启程，是回返，还是往前？”

段宏也懵了一瞬。

两人对视一眼，皆有种不妙的预感。

船舱内空间不算拥挤，甚至说得上宽阔，隔窗打开，是闪烁着繁星的夜空。

手里的玉佩因为长时间把玩，已经不可避免染上了时间的折旧痕迹，但曾经属于旧人的气息，已经被岁月腐蚀。

刘彻暗自苦涩。

他连这仅有的东西都快留不住了。

怎么能甘心…

他想前行。

只是长安，还有必须要处理的事。

………

刘彻下达了回返的命令，卫青即便还不能与大队一起回返，却也相应的松了一口气。

毕竟前行是何路无人说得清，若是陛下一意孤行出了什么意外，他对不起姐姐不说，更对不起天下百姓，万死难辞其咎。

“臣恭送陛下。”

少年含着庆幸的语气实在明显，比他姐姐可要坦诚的多。

刘彻扯出几分笑，难得主动问起，“可有要带给皇后的信件或是口信？”

皇后他不满意，但是卫青这样的臣子他很满意。

这岛上没有仙人。

也没有长生不老药。

但有难以计数的矿藏和珍稀，也不算是无功而返。

……………

“爹？”

回到家第一时间就往膳厅里钻，果然见到了端坐主位的父亲，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