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面包与葡萄酒

詹姆斯回头把门上的“正在营业”牌匾翻面，变成了“请勿入内，后果自负”，见里亚看他，他的解释是：“有这东西在，还需要什么门锁。”

“如果真的有哪个勇士敢于冒着我的威胁闯入我的书店，我会让他体会到利特瓦尔三世是怎么死的。”

“怎么死的？”

里亚随口一问。

而詹姆斯兴奋地给出了答案。

那个人是某個帝国的皇帝，当时他因为对守秘人说了些不敬的话被守秘人当众审判，砍下他的头颅并将其头颅高悬在皇宫顶部，取代了最上方的明珠。

头颅与身体虽然分离，但守秘人有的是手段让其一月内不死，亲眼见证自己肉身的腐朽与溃烂。

乌鸦啄食过的骸骨上，苍蝇揉搓着细爪诞下子嗣，那些微小生物爬动着与绿色霉菌一起将前人所敬重的皇帝陛下享用殆尽。

“你怕是不清楚，当时那种腐臭味道隔着几十米都能闻到，他的国民脸上表情可棒极了，而且，这件事就是我干的。”

詹姆斯生怕里亚听不懂，特意在“我”这个单词上咬重了音。

“你杀的皇帝？”

“当然。”

“然后就被分配穷乡僻壤，来这个地方处理我的破烂事？”

“对呀！”

“这很难评，你是医生我是患者，隔行如隔山，我祝你成功吧。”

里亚没有全信他的话，不过詹姆斯也不在乎，他时不时会从嘴里冒出或真或假的话来抬高自己身份，正常人听个乐子就好，这一路上有人说话也不至于太无聊。

他跟着里亚回到了史特夫人的房子，然后站在外面看着里亚走了进去。

“嘿！克尔查哥哥！”

里亚刚走了没几步，一个幼小的身影便“哒哒”地从楼上跑了下来，险些没刹住脚从楼上滚下去。

“你回来了。”这是安格娜的第一句话。

她的第二句是：“我弟弟的书买回来了吗？”

“当然，但是里面大部分都是假的，你让你弟弟别太当真。”

“啊……”安格娜接过书揣在怀里，好像有些失望，“谢谢你帮我跑腿，那我把书退掉，史瓦尔还能要回来吗？”

“揍外面那个人一顿说不定可以。”

里亚指了指站在外面头戴鸟嘴面具的詹姆斯，詹姆斯的头上有一顶不符合脑袋大小的小帽子，此时他意识到有小女孩在看自己，便绅士地提起迷你帽子边沿向安格娜行了一个绅士礼。

“祝安好，小姐。”

“……你好。”

安格娜只是看了詹姆斯几眼，觉得那是个怪人，吓得肩膀一颤，她连忙抱着书跑上了楼，上楼前还特意向里亚交代离那个人远一些，因为那个人看着像个人贩子。

“小心，说不定他会把你拉到大山挖煤球！”

“没事，我已经挖过很长时间了，有经验，你记得书里面用墨水标注的地方才是真的，别管那些假的地方。”

“我知道了。”

安格娜匆匆躲回了自己的房间，而詹姆斯讪讪地把帽子放回头顶，示意自己什么都没做。

“现在的小姑娘一点都不懂礼貌。”

“或许是你看起来吓人。”

“天，真难得从你嘴里听到这番话，也不知道满身眼睛的人怎么好意思说我吓人。”

里亚站到了他的身侧，二人随即迈开步子，重新向着教堂的方向走去。

白天的温斯镇比晚上热闹得多，虽然对里亚来说晚上也很热闹，但两种形容词总归是不同的。

这里说不上繁华，街上行人不多，大都是步履匆匆一副急于在路上捡钱的模样，詹姆斯说那些人都是因为新兴的机械取代了他们的位置，他们一怒之下把机器砸了跑到了这里。

现在他们急需一份工作，但是哪里有那么多工作可以找，如果一直找不到工作，这些人就会忍饥挨饿，甚至饿死在街头。

那些小巷子里衣不蔽体的野孩子、死孩子就是最好的下场。

但是今天的人们脸上倒是充斥着几分喜色，里亚问了一下，得知是教会打算救济他们，在每个月的固定日子分出神餐和神血。

说白了，那就是一些面食和一些酒，但这对于失业的人们来说，简直是最好的恩赐，他们前赴后继无论老少皆朝着一个方向前进，犹如朝圣。

里亚与詹姆斯也隐藏在他们中央，他们跟随着这些人前行，很快便抵达了教堂门前。

神职人员热情地招待了他们，带着他们步入内部，在这时，里亚若有所思地抬头，看到了这座建筑耗资不菲雕刻的墙绘。

被分割成千万片的玻璃彩窗将阳光切得五彩斑斓，顶部的圆形球体完全采用浮雕风格，金色花纹镂空，边缘用华丽宝石镶嵌，映射得那尊球体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

所有人见到它的第一想法就是——这就是神，高贵，雍容，只能被所有人瞻仰，与世俗格格不入。

而里亚则默默考虑把那玩意上的宝石全扣下来能卖多少钱。

他看得极其认真，在所有人当中，他的目光是最专注的那一个。

教会里的人见他如此，以为他的心灵和神像发生了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