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六章.计划进行中(六).
…… …… 淮安知府刘振民最近实在是烦透了。 自从三个月前“联合船行”成立之后,他与手下官吏们的收入就大幅锐减了! 在明朝,地方官员的日子还是比较滋润的,除了平日里的贪污受贿之外,还有三项额外的稳定收入,分别是“火耗”、“斜粮”、以及“私税”! 所谓“火耗”,就是指张居正推行“一条鞭法”之后,赋税一律征银上交国库,地方官府把百姓的碎银熔化重铸为银锭之际,也就有了“火耗”,而征税时所加征的“火耗”大于实际“火耗”之后,这里面的差额就归于地方官员了。 所谓“斜粮”,则是指地方官员征收秋税的时候,会在秤上暗动手脚,百姓们明明是上交了一百斤粮食,但秤上只显示九十斤,于是百姓们只好多上交十斤粮食,而这部分额外的粮食,同样是归于地方官员。 至于“私税”也就更简单了,就是地方官员私设税站,向过往的百姓与商贾们征收过路税,这项收入自然也同样是归于地方官员。 这三项收入,再加上平日里的贪污受贿,当真是财源广进,在一些富裕的州府,所谓“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绝对没有任何夸张! 淮安府乃是京杭大运河的必经之地,紧扼漕运、盐运、河工、榷关、邮驿之机杼,自然是属于富裕之地,也正是因为京杭运河的存在,淮安府在“火耗”、“斜粮”、“私税”这三项收入之中,一向是以“私税”最为重要。 然而,自从“联合船行”成立之后,仗着户部作为后台,却是再也不需要向淮安府缴纳过路税了。而商贾们见到“联合船行”的便利,也是纷纷选择“联合船行”运载货物,就算是寻常百姓也会选择搭乘“联合船行”的船只赶路,这样一来,淮安府的税站就再也收不到过路银子,近三个月以来,淮安府所征收的私税足足少了近七成!仅只是这一项损失,就让淮安府损失了近半的收入! 在此之前,刘振民为了疏通门路成为淮安知府,前后足足送出去近十万两银子,如此才搭上了首辅沈常茂的门路,终于是如愿以偿的得到了淮安府的肥缺,但刚刚坐在这个位置上不到半年,还没来得及捞银子挽回损失,财源就突然断了一半,并且还在继续降低,如此一来,刘振民又如何不头疼? 也不仅仅是刘振民一个人头疼,刘振民手下的官吏们也同样是愤恨“联合船行”断了他们的财路,若是没有“联合船行”的出现,他们这些小官小吏平日里也能够分润到一些好处,自然是生活惬意,但如今没了“私税”的财路,所有人都是收入减半,自然也就不痛快了。 正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收入减半之后,淮安府官吏们若是再想要维持往日的生活水准,恐怕很快就会坐吃山空,若是想要降低生活水准,却又心中不甘,于是淮安官府的所有人都在成天抱怨,刘振民不过是担任了半年知府,渐渐已是压不住局面了。 * “唉!我怎么就这么倒霉!” 这天晚上,官府后衙的卧室之中,刘振民冲着自己的原配夫人张氏再次抱怨道。 这已经是刘振民今天晚上第八次抱怨了。 听到刘振民的抱怨之后,张氏也有些无奈,说道:“老爷,既然‘联合船行’这般讨厌,您身为淮安知府,紧扼航运之机要,就想办法给‘联合船行’下几处绊子就是了,‘联合船行’吃亏之后,自然也就不敢向老爷为难了,说不定就会乖乖的交出银子!” 听到张氏的建议,刘振民怒道:“妇道人家,你懂什么?‘联合船行’的后台可是户部尚书赵俊臣!那个人一向阴狠得很,连续扳倒了两位内阁阁老,若是我私下刁难了‘联合船行’让他盯上了我,别说是淮安知府的位置保不住,恐怕就连身家性命都有危险!” 张氏确实是一位妇道人家,并不懂得朝廷大事,只是愣愣的问道:“老爷您的靠山乃是首辅沈大人,除了皇上数他最大,有沈大人为您撑腰,又何必要惧怕赵俊臣?” 刘振民苦笑摇头:“沈首辅?我现在都后悔投入他门下了!若是我当初能够投入周阁老门下,如今还能有一点底气,但沈首辅就未必是赵俊臣的对手了!” “内阁首辅不是户部尚书的对手?还有这种事情?”张氏吃惊问道。 刘振民一脸无奈,不愿意再多解释,只是摇头道:“妇道人家,与你解释不清!” 而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下人扣门禀报道:“老爷,衙外有一老一少两名书生求见,分别叫做李传文与肖文轩,他们自称是户部尚书赵大人的府中幕僚。” 听到只是两名书生求见之后,眼见着天色已晚,刘振民就打算直接拒绝! 然而,听到这两名书生乃是赵俊臣的幕僚之后,刘振民却是面色一变! 别看刘振民一直在抱怨赵俊臣的“联合船行”断了自己的财路,但他却完全不敢怠慢赵俊臣的幕僚! 于是,刘振民连忙说道:“快请他们进来,我马上就去见他们!” * 当刘振民来到了府衙客堂之后,却见到一老一少两名儒生正在静静品茶,皆是气度不凡、举止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