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来,陈棠在船上苦修不辍,已经打通鼻耳四窍,听力大涨。
周围人声喧嚣,但聚精会神之下,却将茶肆中几人的谈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陈棠朝那边瞟了一眼。
方才靠近官道,围坐一桌的四人,也是一身江湖打扮,但举手投足间的一些小动作,与周围的江湖客还是有些细微差别。
眉宇之间,眼神中偶尔闪过的威严和肃杀,倒像是出身行伍。
除了这四位,还有角落里的一桌,坐着两位年轻人,一男一女。
男的年纪稍大,约莫二十出头,面容俊秀,剑眉星目,一袭素净的磊落青衫,乌黑的长发随意束在脑后,额前几缕发丝随风轻轻飘动,更添几分潇洒不羁。
一柄朴素无华的青色带鞘长剑,竖靠在桌边,随手就能触碰到。
坐在他身边的少女,年纪就小了不少,刚过了及笄之年,秀发盘成竹叶髻,肤白胜雪,清丽动人,配上一身翠绿衣裙,显得娇俏可爱。
少女的佩剑稍短,紧紧靠在男子长剑的旁边。
陈棠观察下来,除了疑似行伍出身的四人,还有这位青衫男子,茶肆的老板悠闲的躺在摇椅上,手中扇着蒲扇,眼睛半睁半闭,偶有精光闪烁,似乎也有几分手段。
一个精瘦小眼的汉子沉声道:“罗老哥所言,并非是空穴来风,我听说,那沈国宝前些年就已经被琅琊阁逐出族谱家门了。”
“早该如此!”
刀疤脸罗士先道:“沈国宝借着琅琊阁沈家的出身,又花费心思,娶了剑阁叶氏,但因其品行不端,老阁主对他极不待见。”
“当初夏江一战后,沈国宝傍上夏道自这个靠山,进献谗言,不断诋毁老阁主和北伐军,逼迫玄帅交出兵权,老阁主再度归隐。”
精瘦汉子叹息一声,道:“没想到,老阁主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女儿所托非人。”
罗士先道:“也不怪老阁主,那沈国宝毕竟是名门之后,两家联姻,算得上门当户对。谁成想,沈国宝自甘堕落,只知阿谀奉承,与夏道自狼狈为奸,祸乱朝纲,实乃我大夏立国以来最大的佞臣!”
官道旁围坐一桌的四人,再度抬头朝这边看了一眼,脸色不善。
陈棠大概能听出来。
众人谈论中的老阁主,应该就是指南夏剑宗。
那位玄帅,多半就是剑宗的侄子,曾经统帅组建北伐军的叶玄。
至于夏道自,他就不清楚是谁了。
这個姓氏,应该是夏朝的皇族。
旁边有人突然说道:“我才听说,夏家上门提亲了,想要与沈家联姻。”
“谁跟谁?”旁人问道。
那人说道:“夏家这边是夏道自的儿子,夏元显。沈家,自然就是刚刚找回来的那位知微小姐。”
陈棠本来都要走了,听到‘知微小姐’四个字,却愣了一下。
沈家失踪多年的女儿,竟然是知微?
也就是说,知微原本应该叫做沈知微。
回想起知微说过的一些往事,还有大致的年龄,确实大有可能。
而且,知微懂得一招极为特殊的剑法。
知微的母亲叶韬元出身东山剑阁,这样推算下来,知微的外公,正是南夏剑宗!
“怪不得……”
陈棠轻喃一声,回想到当初在雪山之巅上,武帝见到这招剑法,流露出来的复杂神色。
武帝还叮嘱过他,要好好照看知微。
陈棠心中暗自为知微高兴。
当初,知微自己做主,来到南夏跟着一位玄师修炼,就是为了寻找家人。
如今看来,确实是个正确的决定。
陈棠还以为,这期间要经历不少波折。
转念之间,陈棠心中一动。
如果知微就是叶韬元的女儿,那当年她家破人亡,父亲横死,这些年自己遭受的苦难,都是玄天教一手造成的!
也就是说,知微来到南夏之后,极有可能拜了仇家为师!
这两年,不知经历了什么,知微竟然能回到琅琊阁,回到亲人身边。
这其中,透着一丝古怪。
陈棠沉吟少许,带着阿离来到茶肆里面,刚好有人离开,两人便坐了下去。
两人的打扮,不像是江湖客,反倒更像是初入江湖的菜鸟。
陈棠背着弓箭,少女抱着一个长条木盒,连正经的兵器都没有,一脸青涩。
茶肆中的众人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有店里的伙计手脚麻利的撤下刚刚的茶具,重新上了一泡茶,几盘茶点。
“小哥,打听点事。”
陈棠塞进伙计掌心二两碎银,小声问道:“那个夏家是什么来头,夏元显这个人怎么样?”
“夏家乃是大夏皇族,夏道自便是如今的大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相国。”
伙计如实说道:“元显公子是相国长子,不到二十岁,便封为中领军,掌管京城内和皇宫的禁卫军,那也是年少有为,位高权重啊。”
陈棠琢磨了下。
夏道自身为相国,自己孩子还掌握着京城皇宫的禁军。
方才听众人交谈,那个沈国宝还是夏道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