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里露出喜色。
“他不是好心,更非爱情。”
泰尔斯冷哼道:
“只为了你的姿色和年轻。”
燕妮微微一颤,突然抬头:
“是的!”
泰尔斯吃了一惊。
不知何时起,燕妮早已双目通红,只见她委屈又激动地开口:
“我当然知道!他图我漂亮,见我年轻,又耐劳能干,于是才”
她潸然泪下,提破嗓音:
“可谁又不是呢!”
燕妮的突然爆发把所有人都惊了一跳。
少妇吸了一口气,抹了抹眼角。
“您年纪轻,少爷,出身优渥生活无忧,也许不知道一个人饿到失去理智,为了一口面包,连男人来脱你裙子都可以不在乎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泰尔斯怔然望着她。
“但是我知道。”
燕妮的双手在围裙上捏紧拳头。
“我知道。”
她回头望了格罗夫一眼,那一眼里尽是凄凉的笑意。
“是的,我的丈夫一身毛病和缺点,有些地方讨嫌得难以忍受他当然不是每个少女心里最理想的男人。”
格罗夫向他的夫人露出一个难看无比的笑容。
燕妮噗嗤一声,但笑声苦涩,嗓音低沉:
“但现实是,世上有哪个女子的丈夫,能像故事里那么好呢?”
“尤其是这里。”
泰尔斯默然以应。
“没错,我也许尚有几分姿色,年岁也比他更所以有财有业的他才看上了我,让我在他手下打工,让我自愿或非自愿,半推半就,稀里糊涂地嫁给他。”
燕妮吸了吸鼻子,凄然道:
“但是男才女貌,这难道不就是世上公认的,男女配对,美满婚姻的真理吗?”
少妇惶然扭头,看向药店里的其他人:科恩、哥洛佛、莫里斯、莱约克
但是没人回应她的质问。
重压之下,燕妮的情绪有些失控,她啜泣一声:
“就像伊莎贝尔寻夫记里唱的:男儿只将功与富,换得女子岁与美,红妆泪目人不见,那堪奢望爱与情下到黎民百姓,上至王公贵族,谁家不是如此?”
“谁家不是?”
燕妮揉了揉通红的鼻子,捋了捋嫁人后变得干枯失色的发丝,嗤笑一声,无所谓地道:
“男子只要有功名富贵,就能覆盖其他一切,哪管他毛病缺点本人如何。”
“而对姑娘们来说,年轻貌美,贤惠能干才是唯一价值,谁在乎你幸福不幸福。”
泰尔斯感受到对方情绪激荡,不禁心生悔意:
“燕妮”
可是燕妮对他的提醒视若无睹。
“剧目里,伊莎贝尔公主选夫的标准永远只有那么几样:功名,声望,才干过人。而她能用来吸引候选人的东西也只有那么几样:美貌,贤惠,冰雪聪明这就是唯一的配对。”
燕妮失神道:
“至于她选择的具体丈夫,究竟是英俊潇洒的光骑士尼达姆,轻灵飘逸的精灵卡希尔,战功盖世的鲁尔将军,权势滔天的执政宰相摩拉尔,痴情一片的麦德尔公爵,出身高贵的帝国王子儒勒,还是阴险狠毒的维塔学士抑或邪恶偏激的黑骑士尤瑟尔,这真的重要吗?”
“我脱下裙子,好换来他的面包。”
燕妮双目茫然:
“这就是大家最认可的交易和配对。”
泰尔斯幽幽地望着她,突然发觉,眼前的人已经不是那个熟悉的好心燕妮了。
六年后,那个矜持羞涩的姑娘,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街区里,已经经历了太多,看透了太多。
他突然觉得心情沉重。
更开始怀疑自己前来下城区的选择。
“就像这个药秤,”燕妮凄然一笑,伸手取下一个药秤,拨动它的砝码:
“大家都只认可左物右码,一边药物,一边砝码。”
“左右不能混淆,内容不能改换。”
燕妮呆呆地看着同样愣神的格罗夫。
“而我和我的丈夫,我们只是遵循药秤的规则而已。”
另一边,莫里斯对这一幕有些措手不及,心中另有要事的他并未仔细听,只是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那个格罗夫,你们的家事”
但是泰尔斯突然举手,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莫里斯顿时一噎。
只见泰尔斯叹出一口气,尽力用最温柔地口气,对燕妮道:
“但是,燕妮,我只是想”
燕妮回过神来,冷笑一声,全然忘记了眼前这位与莫里斯称兄道弟的神秘少年,可能具备的地位与能量。
“而您又有什么区别呢?”
“强迫也好,引诱也罢,您用应该是某家贵族的地位与权势,财富与成就,放到大家认可的药秤上,换来我的身躯与样貌,顺从与服侍,兴许还有为您传承后代的光荣,然后大家还会视之为一笔好买卖,好像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好像才是世间唯一公平的交易。”
泰尔斯的呼吸突然乱了节奏。
“对,你也许比我的丈夫更好,更帅,更富有,更年轻,乃至更善良,小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