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章 半夜

顾明周给安安讲起自己年少时出国留学的事。

小女孩听不大懂，但是好奇心可重，思维又天马行空，一直朝顾明周问东问西。

“要到国外去，我们就要坐好大好大的船，从海上过去。”顾明周斜靠在床头，搂着安安说。

“什么是海呀？”

“哦？”顾明周很快想到小安安长这么大应该还没出过陵城，解释说，“海面是蓝色的，海很大很大，海里有很多很多水。”

“那海里面有什么？”小丫头继续发问。

“有海草，有岩石，还有很多很多的鱼。我们经过海的时候，轮船就在海的表面上走。”

安安低头，掰着小手数了数，“1，2，3，4…阿爹，海里的鱼比霍爷爷院子里的还多吗？”

顾明周轻笑，“那自是要多得多。不仅如此，海里的鱼样子也更稀奇呢。”

“哇，我也好想到海里去看看。”安安憧憬地说。

又过了一会儿，安安问：“阿爹，海这么大，船在上面走，会不会迷路呀？”说这话时，安安的声音明显小了。

顾明周没有答话，思考着什么，右手停在安安的肩膀上，目光落在前方：“我们有指南针呀，只要有确定的方向，一直走下去，无论如何，是不会迷路的。”

顾明周沉浸入自己的思绪，再低头看时，怀中的小女儿已经睡着了。

安安的小脑袋枕着顾明周的胳膊，抽动不得，顾明周用另一只手给安安把被子掖了掖，眯上眼后靠养神。孟素说的是对的，他确实是累了，去霍家前就跑了半天的生意，晚上小丫头又太能唠，安静下来，周身的疲乏都冒了出来。这一眯，顾明周很快也睡过去了。

孟素再来时，看到父女二人已搂在一起睡着，便替他俩把灯关了，又轻掩上门，独自回到二楼的主卧。

顾明周的床很软，躺下去便微微凹陷，有如被包裹；孟素本有些担心父女俩，但抵不住困意来袭，很快沉沉睡了过去。也许过了两三时辰，孟素正做着梦，梦到许多从前的事，梦里的她还是小姑娘，跟在阿娘身后，看阿娘打点家里的事，到了伙房，王叔总会塞给她几样刚做好的点心，她道谢过就用帕子包好塞到袖子里，院里和她一般大的丫头捉了蝴蝶在窗口探头等她出来…

突然，一阵“咚咚咚”的敲门声传入耳际，梦中的孟素还以为是管事婆婆又来催促伙计；孟素翻了个身，将身子更向里缩入被中，不愿醒来不想那门声更加急促，最后只听金属门把旋了一下，门被推开，接着是顾明周在说话：“孟素，别睡了…”

熟悉的声音一下将孟素拉回现实。

孟素坐起身，睁开惺忪的睡眼，依稀看见男人抱着小女孩儿站在门口。屋里没有开灯，暗色的廊灯打在男人的后背上，笼上一层淡黄的轮廓。

顾明周的声音像是极力压低了怒气，孟素虽看不见他的神情，也能感觉到顾明周周身气压的不对。

孟素掀开被子，下了床，朝顾明周走去。走进了遍感觉空气用有股淡淡的意味，目光下落，孟素便豁然明白：顾明周腰上白白的布料和安安的亵裤裆上都湿了一片，看着还散发出热热的气息。

男人的睡衣多少有些不合身，孟素睡觉不老实，起来迷迷糊糊又没注意，此时领口已经大大敞开，雪白玲珑的身体若隐若现；但顾明周此时可无暇关注这些，两条浓墨般的眉几乎绞成了一团，见孟素过来，他开口，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看看你闺女干的好事。”

小丫头自己倒是不好意思，瘪着嘴，两只大眼睛一眨一眨，似乎下一秒就要盈满水；看了这样可怜巴巴的小脸，顾明周就是再怒火中烧也无处发泄，只能忍在心中，提溜着女儿火速奔向孟素。

孟素看着一大一小的表情，以及两人身上的“水渍地图”，一时有些哭笑不得。看了几秒，双手接过安安抱着，又对顾明周道：“你去烧些温水，再准备一块帕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