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领带

快到下午一时，顾明周从金公馆大门踏出。好容易推却了金老板的盛情邀请，又将相送的众人留在门口。顾明周心情舒爽，拉开车门坐入其中。

金公馆离和平街不远，约莫一刻，车子就停在了顾明周家的门口。

顾明周下车，转动钥匙时，还想着孟素会否在厨房忙碌，安安应该也在孟素脚边缠着，又觉得现在已不早，孟素大抵已准备好午饭。

顾明周鲜少尝孟素的手艺，这次让她留下来，多少也藏了些让她洗手作羹汤的意思。

正想着，顾明周推开门，不料家中一眼望去空空荡荡，厨房、餐厅，皆是空无一人。

顾明周脸色微变，向里走了几步，沉声道：“孟素。”

无人回应。

又软了软声调，轻声喊：“安安。”

依然没有人应答。

顾明周走进餐厅，心想孟素也许做好了饭，只是临时有什么事出去了；可走近一看，桌上空空如也，干净得连个泛光的油点都没有。顾明周一早到各处产业视察，又与难缠的金老板打了约莫一时辰舌仗，好容易把事情谈下。这回一闲，又看到桌上空无一物，登时感到胃肠空空。

顾明周回到沙发上坐着，脸色阴沉。孟素那个女人真是虚伪，他一走便如此急迫，一刻不等便回静园。

约莫一刻钟后，阿飞走了进来，本想直接回到佣人房去歇息，但实在绕不开顾明周周身散发的冷气，想着该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小心翼翼试探：“先，先生…”

“你送我到金公馆，还曾回家过？”

“是，是，和平街离金公馆不远，那块挤，不好停车，我便把车开回来。”阿飞思考着自己那里做的不对。

“知道了。”顾明周闭眼扶额，眉毛蹙了蹙，没想自己一时疏漏，竟忘了交代阿飞！

见顾明周如此反应，阿飞低头，脑子转的更快，最后在心里猛一拍脑门，张口说，“先生是关心太太吧。太太她…”

“好了，你去休息。”

“是，是。”阿飞不知道自己又说错什么，但既得到特赦，便脚底一抹油，溜了。

顾明周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不改面色，一言不发。

约莫半小时后，门口传来敲门声。

“咚咚咚”三声，不缓不急，轻柔有力，顾明周走去开门，门口站的是孟素安安一大一小两个女人。孟素左手牵着安安，右手拎着个袋子。

顾明周古怪地看了她一眼，说：“你怎么回来。”

孟素微微愕然，“我应该到哪去？”

“不是让你在家等…阿飞？”顾明周沉吟。

“早上我看到阿飞回来，心想既然来了城里，便拜托阿飞送我去铺子看看。”

“怎么不让阿飞送你回来？”

“阿飞还要去接你呀。我坐黄包车回来，也很方便。”

“嗯。”

孟素领着安安走进来，蹲下换鞋，边换鞋边说，“今天铺子里到了好一些的西洋面料，我和阿霜整理了许久，午饭也在店里将就吃了。”

“忙着忙着便忘了时间，还好一出门，旁的箱子里就有车夫。”

“不过，今天我还有意外收获。”顾明周看见孟素的眼眸里，一闪而过少女般的得意。

“哦？”

孟素的声音今日听来带分轻快，听起来像是心情甚好，她将手伸入带回的袋子中，从里面掏出一个长扁型的盒子，打开盒盖，赫然是一条绛蓝缎面掺银丝的领带。

孟素将盒子递给顾明周，弯了弯眼，“很独特的款式，搭配你的墨蓝西装，正正好。”

孟素没有关门，阳光在她周身轮廓拢了一层，这一笑，竟有些一眼万年。

顾明周结果领带，淡淡扫了一眼，捏着盒子垂下手，说：“不错。”

顾明周伸手到孟素身后，将门拉上。

一家三口向屋内走去，听到孟素柔柔的声音，“应酬辛苦吗？阿飞说你去了金公馆，金老板可不好对付…”

“咕噜。”

顾明周喉咙动了动，正要说话，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

“明周，你很饿？”孟素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吃太饱了，肠胃总要活动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