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进言
深水城毗邻着格尼尔湖,也因此而得名,湖面积不大不小,足够很多人乘船在上面避难。但维斯帕并不是抢一波就走的强盗,他有时间和叛军慢慢耗着。
维斯帕并没有自己女儿那样的口才和演讲习惯,他的命令简单直观。
“包围整座湖,设立巡查队,逃跑的杀死投降的关押,同时组织人手开始做木筏,用木筏清剿叛乱者。”
命令被忠实地贯彻实行,叛乱者被困在湖面上,有丰富工程经验的罗马人开始砍树做筏子。
奥维尔冷眼旁观,默默将战争过程记在蒂雅发给自己的笔记本上。
离开了城市,也不可能等到援军的叛军实际上是穷途末路。
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罗马人在几天内就快速将木筏做好,然后漂到湖上开始对他们进行清剿。罗马人将自己的木筏排成一排,朝敌人驶去。
叛军的船大部分都是渔船,不算大也没多稳固,不能支持他们和罗马人打一场水战。每艘小船上都没有多少人,他们不敢到相互连通的木筏上和罗马人近身肉搏,只能凭自己的灵活性围着木筏转圈,朝罗马人丢石头或者任何能丢出去的东西,并驾驶小船偶尔从木筏边上划过,从近处用武器攻击罗马人。
这一切努力都收效甚微,石头面对铠甲和盾牌几乎无效,每当船只靠近木筏,往往是叛军被标枪、弓箭和罗马短剑杀死。
更多罗马人跳上小船和他们肉搏,缺乏训练且经过几天煎熬的他们根本不是对手。有人试图突围,但罗马人近得可以用标枪刺到他们,他们的船只被罗马人抓住,然后轻松消灭。如果任何一个落入水中的人将头冒出水面,就会受到弓箭和标枪的攻击。情急之中也有人试图爬上木筏,但罗马人直接用短剑去砍或刺他们的手和脑袋。
大量的帕尔菲叛军被杀死,剩下的人也被赶到岸边。罗马人这次并不打算手下留情,没有任何人会成为俘虏,在维斯帕看来自己已经提供过很多机会了。
很多人在岸边涉水的时候就被击杀,很多人爬上岸之后被以逸待劳的步兵杀死,就算侥幸冲破步兵的防线也有骑兵队来回巡视.....
骇人的景象呈现在奥维尔眼前:整个湖泊都被鲜血染红,湖里或者陆地上到处都是尸体,这些人无一生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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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军队的营帐之内,蒂雅带上奥维尔去面见维斯帕。
“维斯帕将军,我认为现在有必要清理湖中的尸体。已经两天过去,如果再不管的话可能会造成瘟疫。”
维斯帕第一时间没看低着头的蒂雅,而是用询问的眼光看向奥维尔。
那意思大概是说:是你的主意吗?
奥维尔微微摇头,同时也用诚恳的眼光看着维斯帕。
维斯帕也能读懂:虽然不是我的主意,但我也是那么想的。
斟酌几秒,维斯帕开口问蒂雅:“我的女儿,你觉得我为什么没有所行动?”
“军队经过这段时间的交战和运动,需要短暂的进行休息。与此同时适当展现威严也是必要的,让他们好好看看叛军是什么下场。”
维斯帕略一点头:“很好,是这样没错。光是剿灭叛军还不够,过上十年二十年他们可能还会卷土重来,到时候我们又要付出公民的血来镇压叛乱。所以我想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让这里的人听见罗马就生不起一点抵抗的意思,为此可能会多一些牺牲,但长远来看对我们无疑是有利的,对当地人也不见得是坏事。”
“我能理解您的想法,但如果爆发瘟疫的话,谁都不会获益,我们的士兵和盟军都居住在这附近。”
“我也没打算用这种手段对付当地人,我们的士兵足够在正面击溃任何的敌人,不需要用到这种低劣的手段,只是我现在仍有些问题...”
维斯帕摩挲着自己的戒指,手指关节有规律地敲打着椅子的扶手。
他看似不经意的抬眼看向奥维尔:“你想恢复总督身份吗?”
奥维尔很认真的思考了几秒,然后摇头拒绝:“我太过脆弱,没有足够的魄力去下一些决定。所以如果能给我选择权的话,我想在战后离开帕尔菲这片土地,到罗马或亚历山大,当一位小有家资的商人或农庄主,血与剑的生活不怎么适合我。”
维斯帕当着他的面讨论血腥镇压他的同族,但奥维尔的反应一如往常,不生气也没有任何情绪干扰,单纯在回答问题。
就现在来说,如果让他真情实感的融入这個黑暗的时代,恐怕他的道德和三观承受不住,先一步得崩溃。
奴隶、屠城、饥荒、盗匪、瘟疫....每样东西不是单纯的历史名词,都切实展现在奥维尔眼前,如果以现代人的三观去看待这一切,奥维尔会有巨大的心理压力,但要说几天内彻底摒弃过去二十多年中所经历到、学到的东西又谈何容易。
他为自己所选择的权宜之计就是逃避,暗示一切都和自己不相关,自己作为看客并不能改变什么。他很清楚,一旦自己手握权力,他就不能再自我催眠,必须得做出选择——是融入这个世界还是坚持保存原有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