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薇坠楼·六郎疑云
“上月十七。”老妪眼含泪花,哭声不断。
上官芷若有所思,胸臆着。
是婚礼的前一天。
她嘴角漾着笑,撇了眼潘樾很快收回目光,看着老妪继续问道:“那事情的经过,你可以和我们说说吗?”
“旦夕祸福,人无法预料的。”
金婆婆道:“那天,六郎收了一大笔银子,在家赶工了一整天,打出了首饰,便给主顾送了过去,走之前,他说这笔银子够我们花一年的得喝点酒庆祝一下,我还替他高兴呢,但是,直到半夜,他都没回来。”
恍惚间,她记起那日,夜深人静,老妪独坐于无奈废寝难安,索性步至门边将其打开,迎面吹来一股冷风,除了知了鸣叫声,再无其他。
她独自站着眺望目光,期盼着能看见他回来,但只有一场空欢喜,双手扶着拐杖静静站着垂眸而思。
金婆婆攥着拐杖继续道:“第二天,河边的渔夫说,在河里发现了一具淹死的尸体——”
“那竟然是六郎。”说到这,她脸色刚平复的情绪一下子激动又泣不成声,泣下沾襟,上官芷眼里露出恻隐。
潘樾注视她道:“六郎,他打的是什么首饰?”
闻言,金婆婆哭泣声收敛许多,闭目摇头:“我没看清。”
上官芷若有所思,睇了眼潘樾,转移话题道:“那,婆婆,你知道六郎的新雇主是什么人吗?”
她睁眼,双手越发紧紧攥着拐杖,语气微变称道:“新主顾没到家里来过。”
“报过官吗?”她又问道。“当时的县令有没有查到过什么?”
“查了。”金婆婆叹了口气,抽抽搭搭回答道,“就说是醉酒溺水淹死,我一个眼瞎的老妪,也只能这么接受。”
潘樾瞥眼盯着老妪,她满是白发苍颜,问道:“六郎如今葬在何处?”
她略有隐藏,只字不语。
见状,上官芷红着眼眶耐心地同她叙说:“婆婆,这件事情真的很蹊跷,我们想查看一下,希望你能同意。”
听她如此道来,金婆婆顿然撇头向她,作出妥协:“那好吧。”
青林竹间,风轻吹过林梢,传出萧萧然声响,上官芷同潘樾站于一边,只见老妪抱着金六郎墓碑泣不成声。
她伸手抚摸着墓碑上金六郎的名字,脸上满是泪痕,就连衣襟,也全然被浸湿。
上官芷不动声色斜视了一眼身旁的潘樾,若有所思,疑心道:“金婆婆似乎对樾哥哥有些敌意呀。”
潘樾应答如响:“对我有敌意的,又何止她一个?”
抱着墓碑的金婆婆隐隐侧头注意到二人针锋。
“那樾哥哥是不是应该反省一下自己呢?”随即,二人面面相觑。
确实应该反省一下他自己。
反省一下,为何他如此冷心无情。
反省一下,为何有这么多人都对他有敌意。
潘樾忽然生笑出声,嘱咐道:“你一会儿送她回去,我去县衙找仵作。”
她点了点头,他迈步离去,每踩一不枯叶都会发出沙沙的声响,回头撇眼见金婆婆仍抱着墓碑痛苦:“六郎啊……阎王爷怎么就把你给收了呀。”
“让你变成孤魂野鬼。”她头紧靠着碑,抬手费力的拍了拍墓碑上的字,那种无助的痛苦,似一把锋利的利刃狠狠扎在她心中,撕心裂肺,“有家难回啊!六郎……”
上官芷面露难色,攒眉蹙额看去,欲言又止,见老妪如此伤心,她不能感同身受丧子的痛苦,也不知如何安慰。
以前是她肆意妄为,毫不感受,也不在乎人命到底多重要。
如今,她心中倒有一份悲敛之心。
林下风韵拂拂,此处仅有二人,她看了一眼抬步上前走去,蹲在金婆婆身前:“婆婆,其实人死了,不会变成人,也不会变成鬼。”
“他们会化作尘土,给花儿鸟儿提供养分。”她瘫坐在墓碑边,窘着脸虽看不见,但却闻声看去,“所以你看,这里长着的野花和野草——”
谈话间,上官芷眼中流露出一丝温柔,动作轻缓,金婆婆微微将头倾斜于一侧,听着风声萧萧,一旁的野花在风中摇曳,眼前的便是泛黄的枯草,虽枯木丛生,仍不离不弃。
“其实六郎他并没有离你而去。”她敛着目光,继续道,“他只是换了个方式,继续回到你身边。”
金婆婆倾斜着头顿然略有不甘,抬起鹤骨鸡肤的手掌伸向前端盛开的花,眼睛看不清,却仍记得花开之位,心中泛着酸楚:“他还没有离去。”
仍记得,金六郎是一个好孩子,懂得照顾人,也从不见利忘义。
脸上早已布满泪花的痕迹,也不知到底哭了多久,喉咙竟也开始哑了起来,甚至乏力,恍惚间,她只觉耳边嗡嗡响起,不自觉追忆起数日前的点滴。
*
屋内烛光摇曳,传来阵阵敲打声在屋里四处破坏,她一手端着一碗粥,一手杵着拐杖步履蹒跚朝着声音来源走去。
“娘,我做完这个单子,赚得银子够我们花一年了。”金六郎坐于台边手持铁锤,奋力地操着归置在台面上的步摇半成品。
忽地抬头见她行动不便地,忙将手里的锤子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