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刘姑娘用相当霸气的方式表示自己不舍。
民国二十七年。
即,公元1938年。
梨园名角裴宴之名动八方。
水袖轻扬,唱腔曼妙悠扬,各路达官贵人云集捧场。
可惜,这是黑暗时代的绝唱,日寇将战火燃烧到神州大地。
也在这年,日寇炸毁彭泽境内房屋二千余栋,炸死老弱妇女儿童八百余口。
破城之后,连日血屠,死亡一千余人,妇女遭受蹂|躏者,不可胜数。
为赣北各县之冠的德安城沦为灰烬瓦砾。
日寇豺狼兵迫安远县城,戏院的看门人老李女儿不幸罹难。
覆巢之下无完卵。
日寇军中大将,也是附庸风雅之人,派人强掳名角献唱。
一群日寇豺狼,横行无忌,以满城百姓的性命作为威胁。
狂澜既倒,大厦将倾,裴先生此前便与妻子约好了南下避难,这时却不顾身边人纷纷劝阻,毅然决定忍辱负重。
戏园子里,喧天的锣鼓声中,裴先生翩然登台。
台下满座日寇,如豺狼遍地,台上的裴晏之惊艳登场,唱的是《桃花扇》。
李香君悲歌绝唱,泣血画作桃花扇,
“俺曾见金陵玉殿莺啼晓,秦淮水榭花开早,谁知道容易冰消。”
“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这青苔碧瓦堆,俺曾睡风流觉,将五十年兴亡看饱.”
夜深,周余棠陡然醒来的时候,抹了把额前的汗。
借着跌落人间的皎洁的月光,起身拿起床头的水杯,喝了一口,回想着刚才的梦。
身旁一身绿色真丝睡裙的曾梨醒了过来,青衣美人揉了揉眼睛:“怎么醒了?”
“最近老是做梦。”
“又梦到了这部戏?”
曾梨闻言意识便清醒了过来:“没事吧?”
“没事,还有不少收获。”
周余棠喝着水,轻笑道。
剧组开机后的这段时间,他老是做这个梦。
似乎在梦里走完了裴先生这一生。
戏幕起,戏幕落,位卑也未敢忘忧国。
这是周余棠从未有过的体验,他只觉得惊喜,怀里拥着青衣美人。
之前,他演戏都是用自己的天赋跟感觉,还有各种其他取巧的方法去表现角色,但这部戏却让他感觉到了,原来发自内心投入到角色里去,会有超乎想象的快乐。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听周余棠说着那个悲凉的梦,曾梨的眼神柔和:“你为这部戏,真的记挂太久了,自己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我看倪霓给你准备好了这一周的补药,要记得喝。”
大美媛坚称她的补药很有效。
周余棠对此深表怀疑。
他可不会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让倪霓带着药去医院检查过后,发现确实是一些名贵药材,主要起到一个滋补身体的效果。
“梨姐,我身体怎么样,你不是最清楚?”
两人戏里是夫妻,戏外也住在一起,曾梨没好气的白了周余棠一眼:“早点睡,明早还有戏。”
美人在怀,周余棠很快就睡着了。
曾梨找了个自己最喜欢的姿势,侧倚着周余棠,闭上眼睛。
一时间没有睡意,脑子里在想乱七八糟的事情。
静静问她,难道不要名分,也要跟着他。
就这样过一辈子?
她当时回答很坚定。
正如周余棠出道以来至今都没有忘记过这件事。
聆听男人绵长的呼吸跟怦然有力的心跳。
曾梨也做梦了。
不过她没有梦到什么乱世浮萍。
只是在梦里回到了那天下午。
那天的阳光很暖,风很温柔,郁金香很美。
那首周余棠只为她写的《赤伶》也很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