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骑士之殇

战场之上，喊杀声、兵器相交之声响彻云霄。

烟尘滚滚之中，多个军团的统领在一片混乱中失去了踪迹，他们的扈从也追随着而去。

而没有了他们的约束，轻步兵们抛弃了长矛皮甲，像一群受惊的羊群一样，拼命朝着山谷外逃窜。

人群涌动之间，嘈杂声此起彼伏，人们互相推搡、拥挤不堪，整个场面混乱至极。

狭窄的原野小道上挤满了逃亡的士兵，他们争先恐后地向前冲去。

有些人甚至因为太过慌乱而跌倒在地，但很快就会被后面涌上来的人踩在脚下。

在山谷外，试图组织防御的罗兰被这狼狈的溃逃之景搞懵了。

但是，他所率领的部队人数有限，根本无法抵挡住如潮水般涌来的步兵大军。

无奈之下，他只能被这股巨大的人流推搡着一步步向后退却。

罗兰在溃逃的军队中四处打量，试图在人群中寻找那道熟悉的身影，但他始终一无所获，他寻觅不到能够组织部队反击的军团统领，甚至连骑着战马的西风骑士都找不到几个。

此刻的年轻骑士幡然醒悟。

恩师的话语，名义上是让他后退重整防线，实则是预感败局将至而打算以身断后，让徒弟见机不妙随时跑路。

而在山谷之中，漆黑兽群团团包围了鲁斯坦带领的骑士部队。

领队的北风骑士已经杀红了双眼，变形的铁盔早已被他丢弃，身上的银甲也是污浊不堪，破损之处渗透着汩汩流出的鲜血。

骑士早已不知道什么叫做疼痛，甚至连时间都已被他遗忘。

他下意识地挥动着西风剑，一直战斗到太阳西沉，夕阳向大地洒下最后一丝余晖。

放眼望去，战场上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

骑兵们一个接一个倒下，伫立在大地上的西风骑士已是越来越少。

虽然漆黑兽狼的数量也在他们的拼死搏杀下锐减，但更多的兽狼前仆后继地涌了上来，而这些在山谷里死战的骑士们却没有了任何援兵。

西风骑士团的命运似乎已经注定失败。

摆在他们面前有两条路：

一是突围出去，借助在关隘处驻守的骑士军团的力量，山谷内的骑士们可能还有一丝生还的机会，但那些撤离的骑士军团也可能因此完全覆没；

二是继续坚守，与敌人血战到底，但这样做无异于以卵击石。

然而，面对着最忠实的扈从的请求，鲁斯坦毅然而然地拒绝了突围，他让愿意离开的尽皆离去，余下愿意死战的随他战斗到最后一刻。

战场上的厮杀声久久不停，没有一个骑士选择离去。

在夕阳的余晖映射下，怀揣对风与自由的希冀，余下的骑士们追随着北风骑士的步伐，在达达乌帕谷的南部原野上流尽了鲜血。

......

当一个人身处弥留之际，生命的烛火即将熄灭，大脑会迸发最后的力量来挽救它的主人。

这时候，一种奇妙而神秘的现象便会发生——人们常说的“走马灯”状态降临了。

身边的骑士和扈从一个接一个倒下，鏖战许久的鲁斯坦在提剑砍翻一头兽狼后，终究是垂下了手臂，无力地跌倒在大地上。

已经砍卷刃的西风剑被放在了一边，鲁斯坦倚靠着一棵大树，静静闭上了双眸，脑海里回忆起自己短短三十二年却无比精彩的一生。

作为西风剑术的创始人，久经考验的英勇战将，历战无数的北风骑士，鲁斯坦是毋庸质疑的青年才俊，是西风骑士团年轻一代的翘楚。

佃户出身的他，自年幼时与古恩希尔德家的长子那一次交手开始，就注定了此生的不凡。

友人靠着天资和汗水成为了有着“光之狮”之称的西风骑士团大团长。

他则靠着过人的绝技和过硬的人格魅力，在二十七岁时成为了享有“幼狼”之名的副团长，在暗中辅佐往日挚友的北风骑士。

在五年之后，“幼狼”鲁斯坦带着骑士加冕的光环，率领西风骑士团踏上了征讨漆黑兽群的残酷战场。

在出征之前，他的挚友兼上司艾伦德林为他送行，这位较他还要小上几岁的狮牙骑士拍着他的肩膀，以一种开玩笑的口吻对他说道：

“假如你不再凯旋，我可不会为你哭泣。”

“我要像今天一样，再为你痛饮一杯。”

想到这里，鲁斯坦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我的挚友，希望你在看到信后，能够遵守你的誓言啊。”

他艰难地仰起了布满鲜血的脸庞，眼神坚定而深邃地遥望着遥远的北方。

尽管视线被阻挡，无法直接看到湖心岛上蒙德城的景象。

但他知道，在那里，那座高耸入云的巨大风车正傲然挺立，顽强地迎着狂风奋力转动。

“至少艾伦德林与罗兰无恙。”

鲁斯坦想着，感受自身生机的流逝，靠着身后的大树，闭上双眼静待死亡的降临。

“至少我的血没有白流，虽然骑士团主力尽失，但兽群也是穷弩之末，无力再对蒙德城发起进攻了。”

“只是，没能再听听你那天籁般的歌声，真是遗憾啊，罗莎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