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葬礼
你。”
真是她!
徐连翘比他低三届,他大四时,她大一。记得当时有个国家级的创新大赛,系主任找到已经保研的他辅导参加比赛的大一学生,当时,这个叫徐连翘的女孩喜欢挑他的刺给他留下了比较深刻的印象。记忆里的徐连翘留着齐耳短发,现在却在脑后束着长长的马尾辫。
真巧。
赵钰握了一下徐连翘的手,她的手很冰,他愣了下,松开,拨了下自己并不乱的头发,说:“我第一天来驻村,没想到就遇见……遇见这事,徐连翘,你要节哀啊,保重身体。”
“谢谢学长。”徐连翘眼睛红了,她冲赵钰点点头,又低声说了句谢谢。
“没想到你们还是校友,这世界说小也真小。”胡冠军感慨两句,指着徐连翘夸赞说:“连翘可是咱们凤凰村唯一的名牌大学生,老支书活着的时候,每次提起连翘高兴的嘴都合不拢。”
众人唏嘘一番。
胡冠军从香案上拿过香,分给赵钰三支,“咱们上柱香吧,送别老支书。”
赵钰和胡冠军上香鞠躬,亲属答谢。
赵钰走出堂屋时,回头看了一眼。徐连翘已经坐回稻草席上,她转过头和身旁的人说话,没注意到他的离开。
徐家办丧事虽然不摆宴席,但停灵这几日来帮忙的人却总要吃饭,当地的胡辣汤,最适合在春寒料峭的时候喝上一碗,不仅能驱走体内的寒气,还可以祛湿健脾胃。煮胡辣汤的大锅支在院墙附近,男人们大多围着火炉抽烟,女人们则三五成群聚在一起择菜,他们一边干活一边聊着老支书的生前事迹,不时有人朝赵钰这边望过来,他不自然地转过头,却看到一摞摞的碗盘随意堆在泥地里,浑浊的雨水顺着雨棚边缘流下来,在最上层的碗里砸出一个个灰褐色的水坑。
赵钰咽了口唾沫,觉得刚刚平复下去的胃又开始翻搅起来,他拎着背包快速穿过院子,避开那些咋咋呼呼的男人们绕到上房那边去躲清静。上房屋檐下面只有一条窄窄的过道,好在附近也种了不少的迎春花,好像还有几株玉兰,山里气温低,只开了几个花苞,这些花像一道天然的篱笆守护主人的房子,看上去倒也养眼。
只是这周遭的氛围……
他缩在房檐下面看雨,这时,手机突然响了,铃声刺耳,吓了他一跳。
掏出手机一看,他那排浓密的睫毛倏地垂下来,遮挡住眼底的一丝委屈。
“妈。”电话那端的人是母亲齐秋红。
可能天下做母亲的都一样,诸如路上平不平安,村里条件怎么样,山里冷不冷,吃饭了没有,吃肉了没有等等的关心话问起来便没个完。或许赵家母子的关系更特殊些,因为当年齐秋红不好怀孕,所以打小就把躺足十个月才生下的儿子视作命根子来养,为此,还特意给儿子取名叫钰。钰,珍贵的宝物,对于赵家夫妻来讲,赵钰的降生可不就是一块天赐的珍宝。
赵钰这一趟驻村之行坎坷多舛,正憋了一肚子的委屈和不满无处宣泄呢,母子连心,齐秋红这个电话打来的正是时候。
“妈,您绝对猜不出我现在在哪儿。我告诉您,我现在在一个葬礼现场。骗您干啥,这村儿里的支书去世了,他前脚咽气,我后脚就到,您说我这运气,用咱们老家的话,该怎么说?还有,这里太穷了,路可能是上个世纪修的,一下雨路上尽是大水坑,村里来接我的人是个混混,故意把我从车上颠下去了,还正好掉泥窝窝里……”赵钰委屈地喘了口气,用手捂着额头,似是不忍回想。
耳畔飘着齐秋红心疼到颤抖的声音,“钰钰,你可受苦了,妈妈心疼死了。”
赵钰歇了口气,继续吐槽说:“我跟你说,你都不能信,他们吃饭的碗就撂在泥地里,雨水是黑的,流到碗里……”
“咣——”突然,赵钰脑后传来一声巨响。
赵钰打了个哆嗦,回头一看,发现主人家的窗户不知被谁给关上了。他朝屋里面望了望,黑乎乎的,啥也瞧不见。联想到所处的环境,赵钰顿时感觉脊背凉飕飕的,他没心思和齐秋红聊下去了,简单应付几句就挂了电话。
赵钰刚走,原本无人的窗口便露出一张年轻女子的面孔,她哗一下推开窗户,将一碗水泼了出去,“聒噪死了。”
“翘翘姐,吃饭了……”堂屋有人喊。
窗口的女子回过头,大声回应,“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