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独特
时岑的心声,就这样被传递过来。
有那么一刻,时明煦确信自己正在“被邀请”,这很奇怪——分明前一天晚上,时岑提出想要看他时,他处于被动状态。此刻情势颠倒,他怎么还处于被动状态。
时岑似乎永远游刃有余地掌握着主动权。
为什么会这样?
时明煦忽然滋生一点不满,昨晚那种微妙的、类似于战败的狼狈感重新出现,连带着今晚早些时候时岑摆弄他领带的事情也被想起来。
时明煦心一横,直接闭上了眼。
他看见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时岑与他,的确不尽相同。
对方的身材比起他来,要更紧实挺拔一些,时岑没有留狼尾,他的中短发发梢扫过镜中左耳的缠枝白玫瑰——那么,通讯器应当在他右耳。
时岑立在镜前,没有穿外套,衬衣间的胸带解开了,但被勾勒的痕迹还隐约可见,他的一只手指,搭在镜面上,站姿显得松弛,但丝毫不显颓靡。
他看着镜子,露出笑:“小时。”
时明煦没有立刻应声——出于职业习惯,研究员先将这人打量了一遍,进而不得不承认,时岑的耳朵的确没有红。
凭什么。
时明煦又梭巡过他的眼尾、鼻尖和指腹。
都没有红......但指腹同镜面虚虚相抵之处,有一层薄薄的、淡白色的茧层。时明煦甚至能想象到它在物体表面摩挲时,会带来轻微的粗粝感。
或许,或许还会夹杂些许痒意。
那是常年握枪拿刀所致的。
时明煦像被火燎了一下,在瞬间重新睁开眼睛——这种链接忽然削弱的感觉无法瞒过时岑,对方愣了愣,继而问:“怎么了?”
“......我想起还没吃晚饭。”时明煦稍显心虚,他往厨房去,番茄牛腩汤还在锅里,用小火重新煨一煨,就可以吃了。
在看见汤的同时,时明煦忽然想起一件事——他还得向城防所报备文珺的失踪。
时明煦不认识内城城防所别的人,因而还是只能联系兰斯,对方的接通总是很迅速,却在听见时明煦的话后怔愣片刻。
“您是说,文珺博士也失踪了?”兰斯声音沙哑。
时明煦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也?”
“......抱歉,”兰斯揉着眉心,“博士,昨晚苏珊娜趁乱跑出了医疗中心,还不知道藏在哪里——但替文博士感谢您,城防所一定竭尽所能。”
兰斯说完,很快挂掉了通讯。
时岑正在洗漱,水流淌下眼睑时,他在闭目中看见时明煦盛汤的手指:“小时,苏珊娜是谁?”
时明煦将汤从锅里盛出来,在走向餐桌的途中,向时岑简要讲述了这位少女与保罗间的爱情故事。
随后,他深吸一口气:“苏珊娜,她可真是......一个倔强的人。”
“她不愿意
舍弃保罗的遗腹子,”时岑将发梢的水珠擦干净,“但这样做的风险很大,F级胚胎如果在六月前于子宫内发生烈性畸变,很容易引发母体死亡。”
说是怀着一颗不定时炸弹也不为过。
“是的,”时明煦送了一勺汤到嘴里,在番茄与牛肉相互混合的香气中,他略微含糊不清地说,“爱情......有时也让人难以理解。”
“难以理解啊,”时岑重复了这几l个字,但很快,他继续问,“小时,你有过情人吗?”
时明煦险些被呛到。
他连忙将最后半口肉咽下去,再开口时有些羞恼:“时岑!我说过,我对这种事情不感兴趣。”
“那就是没有了,”对方立刻下了定论,“也是,你瞧着毫无经验。”
“......你听上去倒是经验丰富。”时明煦将汤匙搁回碗里,金属同碗壁相撞,发出轻微的“啵”响,昭示主人的不满。
“怎么会?”时岑听上去似乎笑了一下,“我同你一样,都对那种事情不感兴趣。”
......时明煦觉得这句话半分可信度也没有。
然而还不等他反驳,时岑就继续开口:“我十年前离开内城时,先受到了军方的邀请——外城城防所与外派调查团,后者格外希望我能过去,但我都拒绝了。”
时明煦一愣:“为什么?”
“因为容易受到牵制。”时岑将几l把枪取出来,为明天的远行做着准备,“去到军方内部,就意味着服从大于自主,这对我灵活探究野外的目的来说,是一种束缚。”
时岑用手指扣住枪柄,继而取出一方毛巾,擦拭枪身:“情感于我而言,同此类似。同他人之间过深的羁绊,反而容易绊住我的手脚——我一直认为,自己不需要过多社会性感情,所以也没有交往过任何一个情人。但......”
他轻轻叹了口气:“你我之间的联系,太独特了。”
“的确很难用某个词语来定义我们之间的关系,”时明煦重新舀起一小勺汤,认可了他的解释,并附和道,“时岑,我们之间的关系,是特别的。”
说完,研究员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有点不对劲,但他显然已经入了对方的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