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章 俯瞰
隙。
他在沙发底部,发现了那盒小小的立体拼图。
那些微缩于纸壳间的、黄金时代的城市建筑中,依旧点缀着绿色图块,在这颗星球上,人类曾经拥有过如此美好的家园。
但现在,一切都被打碎了。
时明煦艰难地撑起身子,朝窗外望了一眼——冰窟已经彻底被封死,侍者不在那里了。
收回目光后,他在靠近窗边的老旧藤椅上,发现了被霜雪掩埋的老妇人。
研究员踉跄着,用冻得紫红的手指,为她拂去表层松散的雪絮。贝瑞莎的整张脸都被冰霜覆盖住,眼睛已经闭上,皮肤褶皱间填满透明的冰。
她像是被定格在某一刻——而在她的胸口处,倒着被吹灭的半只蜡烛,同样也被冻牢固了。
她和蜡烛一起熄灭了。
() 随即,时明煦听见身后传来轻微的“吱呀”声。
他闻声回头。
身后,那间紧密的卧室门中,探出个乱蓬蓬的小脑袋。
沙珂眼睛红红的,身体都裹在被子里,她在同时明煦的一瞬对视间,下意识关上门——随即又后知后觉地打开,猛地扑向窗边:“奶奶!”
她撞在时明煦身上,已经顾不得对陌生人的恐惧,双手接触到冰层的瞬间,膝盖就软得没了力气。
被子滑落下去,沙珂跪在贝瑞莎的尸体旁边,惶惶然抱上去——但老人就连胸膛也冻硬了,半只蜡烛硌到她脸上,薄冰被淌出的泪水融化一点。
沙珂还在怔怔地喊:“奶奶,奶奶。”
“给她一点时间。”时岑的心声听上去也很虚弱,“小时,再去卧室看一眼。”
时明煦将拾起被子,重新披到女孩背上,紧接着,他走进卧室。
在靠近墙角、旧褥堆叠的破床上,躺着一个小小的男孩。
时明煦伸手探去时,他已经没有了呼吸。
“这是贺深。”时明煦轻声问,“时岑,我世界的贺深还活着,对吗?”
“是的。”时岑说,“他在城防所的集中安置点,贝瑞莎和沙珂也在那里。”
时明煦俯身,想将小孩从被子里抱出来——但就在托着贺深坐起时,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发出轻微声响。
时明煦弯腰,捡起一张薄薄的ID卡。
这是他第二次捡起丹尼尔的ID卡了,那个亚麻色头发的小男孩,他是贺深的好朋友。
“时岑。”时明煦说,“我好像,有些懂得友情了。”
他将那张薄薄的卡片,重新放回贺深的口袋里。
随后,他联系了管辖七十七区的城防所,又等待了一会儿L,才把贺深背到客厅的沙发上。小姑娘已经没有哭了,她在脚步声中抬眸望向时明煦,双眼通红。
“我不属于白日。”时明煦垂眸看向她,“沙珂,我是奶奶的朋友,她临终前将你托付给我。你相信我,好不好?”
他迎着小孩的戒备,继续温声道:“如果你想,可以把那盒拼图玩具也带上。”
沙珂一愣,她攥紧的手渐渐松开。接着,她失魂落魄地趴到地上,在城防所自报来意的敲门声中,从沙发下摸出了拼图。
“先生,”她仰着头,因为哭过,声音还很粘黏,“我该怎样称呼您?”
时明煦摸摸她的脑袋:“叫我时岑就好。”
随即,他给城防所士兵开了门。
“先生。”为首的中年军官向他点头示意,“很抱歉,白日组织袭击普通居民,这是城防所的失职,我们会护送您回到住所,处理好后续事务。”
他说着,指了指楼道尽头——一小辆冰车已经在安静等候,周围分散着几个士兵,都嗬嗬喘着粗气,试图从冰层中铲出白日信徒的尸体。
那些不久前还围绕他舞蹈的信徒,就在被暴风雪冻结的洪流中死去。
时明煦注意到,尼古赫巴琴躺在断裂的半面墙下。而它的主人,那个男孩,刚刚被从冰层间挖掘出来,面上的愤怒和忧虑都很鲜明。
骤然袭来的暴风雪,使他连感到恐惧的机会都没有,就永远被定格在冰层里。
时明煦仰头,望向依旧零星飘雪的天穹——或者说,望向灰白色生物庞大的、充满未知的身躯。
在无处不在的笼罩间,竟然是一场跨越维度的、绝对意义上的俯瞰。
乐园,这座人类最后的庇护所,先在暴雨里寸寸垮塌,在冰雹中濒临破碎,如今又在风雪里死去了一部分。
......人类,在巨型白色生物——或者说在四维生物的眼中,究竟算是什么?
时明煦喉头哽塞,在冰车的行驶间,他问身侧的士兵:“外城现在怎么样了?”
“您是说伤亡情况吗?”那个军士想了想,“不太乐观,暴雨和藤蔓造成了近十万人死伤,虽然城防所对低温有所准备,但暴风雪实在太突然了,伤亡人数目前还在统计——但您请放心!城防所一定尽力保障居民生命安全!”
他拍拍胸膛,为时明煦报上一串数字:“先生,如果您需要帮助,随时联系我!”
说话间已经抵达楼道,时明煦抱着沙珂下冰车,向对方道谢,沿满是冰雪的楼道缓缓上攀。
经历漫长又纯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