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佛寺
竟然会对她做出如此表情,梦中她是懵的,直到醒来后,她依然不知该如何面对。
难道父亲对她的宠爱,只建立在她是他的血脉上,和她这个人毫无关系?还是说无论明家千金是谁,镇国公都会对她千娇百宠,反之就如秋风扫落叶,一眼都不想多看,甚至恨不得杀了她这个污点?
那这些年镇国公给她的关爱,每年无论多忙一定不会落下的生辰礼物,又算什么呢?
明华裳想不懂,正好镇国公不在府中,明华裳便自欺欺人地缩在壳里,不愿意面对。今日镇国公突然回来,明华裳内心正在挣扎,却听到镇国公还没进来,便先问他们兄妹。
明华裳心里突然释然了。是啊,生活不是公堂,很多事情没必要问个明白。人爱自己血脉的延续是天性,如果没有自己的血,那性格再好也只是别人家的孩子,哪能和亲生的比呢?
镇国公知道自己孩子被换了后失望、迁怒都是人性,不愿意再养她这个外来之鸠也是人性,无可厚非。镇国公前十六年真心把她当女儿,她同样以事父之礼回馈,就够了。后半辈子无论镇国公还需不需要她的孝顺,她心里都会记得镇国公对她的好。
明华裳想通之后,不再纠结于梦。她要防范梦中的危机,但也不能因为一个梦,无度猜忌身边的人,将自己的生活搞砸。她不相信一个记得女儿喜好和生辰的人,能做出杀女之举。如果她猜错了,那她也认了。
镇国公哗啦一声撩开帘子,大步迈进来。他一进门,就看到明华章和明华裳站在屏风前,少年清冷胜雪,少女娇艳如花,两人站在一处,当真是珠联璧合,满堂生辉。
少年少女一前一后行礼,他们开口时还差两个字,最后,尾音竟然落到了一块:“给父亲请安,父亲万福安康。”
镇国公看着这一幕,这一路风餐露宿、冒雪奔袭的心才终于落回肚子里:“你们没事就好。我听说太平公主宴会上出事了,你们没去吧?”
按计划,镇国公理当两日后回神都,但他路上听说太平公主的宴会上死了人,许多贵族郎君小姐都被困在山上。他吓了一跳,忙快马加鞭赶回京城,生怕自己的儿女也在其中。
明华裳心想不巧,她懒了十六年,只积极了一次,偏偏赶上这种倒霉事了。她笑了笑,故意一脸轻松说:“阿父是说飞红宴吗?太平公主给镇国公府下了帖子,我和二兄一起去了。其实没什么事,都是外人夸大、讹传。”
在明华裳和明华章回来第二天,明老夫人就问过这件事。这不只是闹鬼,背后更是牵扯着武家、李家的斗争,明华裳就轻描淡写大事化小,只说是山上风大,有人因此编排出鬼故事,其实都是捉风捕影。
明老夫人信了,没有再问。今日明华裳用同样的话应付镇国公,但镇国公并不松懈,依然细细询问山上发生了什么、邙山为什么会雪崩、他们在山上的起居等等。
谎话越说漏洞就越大,明华裳编不动了,求助地看向明华章。
明华裳本意是想让明华章帮她圆场,没料到,明华章却肃容,十分郑重地朝镇国公行礼,说:“是我不好,让二娘落入险境,请父亲责罚。”
明华裳吓了一跳,意外地看向明华章。这人是太傻还是太有责任心,这事怎么能怪他呢?
明华裳忙揽住明华章的胳膊,以撒娇的架势强行拉他起来:“二兄,你又不能未卜先知,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在山庄上全靠你护着我,要是你还受罚,那我也不得挨罚?”
明华章身量比明华裳高许多,他半躬身,手臂正好和明华裳胸口齐平。明华裳像树懒一样挂在他身上,明华章尴尬,当着众人的面又不能把她推开,漆黑冰清的眼睛用力看了她一眼,压低声音道:“二娘,别闹。”
明华裳这人没有特长,唯有脸皮特厚,她不管不顾抱着明华章,耍赖般看向镇国公:“我不管,反正阿父你不许罚二兄。”
镇国公也愣了愣,他还什么都没说呢,他们这是来哪一出?
不过,裳裳和华章不是一向生疏吗,他们两人何时这般亲密了?
被忽视已久的明老夫人不悦地咳嗽了一声,镇国公这才如梦初醒,赶紧去给母亲请安:“儿子给母亲请安。儿子不孝,过年未能侍奉在母亲身边,儿子有罪。”
镇国公刚跪下,就有伶俐的丫鬟扶他起来,明老夫人道:“你正当盛年,自当报效朝廷,要是天天守在我身边,那才叫没出息呢。行了,好容易一家人聚齐了,别站着了,都坐吧。”
镇国公落座,明华章、明华裳兄妹坐在镇国公下手,二房、三房也都坐在一起。明老夫人蜻蜓点水问了些剿匪的事,就很快步入正题:“国公,你刚回京,太子的事,你可听说了?”
这么大的事,镇国公当然听说了。他迟疑片刻,说:“血浓于水,陛下终于想通了,这是好事。”
这对明家来说,当然是好事。明老夫人叹道:“多谢佛祖保佑,这么多年了,我日日盼夜夜盼,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只望册封典礼不要出什么岔子,赶快回到正轨上吧。”
镇国公其实没有明老夫人那么乐观,立太子和登基到底是两码事,不到最后一刻,并不能确定这天下姓李还是姓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