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玄枭
情很一言难尽,但还是对胁迫她的小哥笑了笑,以视死如归之心踏入包厢。
包厢中延续外面的清雅风格,布置的颇为精巧。一个穿黑色纹金袍的男子坐在桌前烹茶,他看起来四十上下,身材挺拔,容貌却像读书人一样儒雅。他头也不抬,伸手指向对面:“坐。”
明华裳已经麻木了,索性破罐子破摔,毫不客气坐到对面。男子不疾不徐往紫砂壶里添水,道:“不得已,只能用这种方式和明小姐见面,得罪了。”
明华裳没什么真心地笑了笑,说:“无妨,我闲着也是闲着。今春的阳羡茶已经摘下来了?”
黑衣男子终于抬头看了明华裳一眼,说:“小娘子好鼻子。”
“过奖。”明华裳笑道,“我学什么都不成,也就在吃喝上有点心眼了。阳羡茶,紫砂壶,雪山泉,好茶好壶好水,今日是我沾光了。”
男子看着她,唇边噙着笑意:“小娘子怎么知道这是雪山泉水?”
明华裳笑道:“大人烹茶的手法这般精妙,一看就是茶中老手。没有玉女泉就很遗憾了,除了邙山的泉水,还有什么水配得上这么好的茶?”
男子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低头倒水,说:“从雪山上取水兴师动众,我可没有这等福气。这不过是菩提寺的井水而已。”明华裳眼睛都不眨,再次一股脑夸。她嘴上说着奉承话,心中却在飞快盘算。
她叫他大人,他没有否认,可见他确实是公门中人。她最近得罪过还养得起门客的,拢共就那么几个。
她原本以为是太平公主的人,但她说起雪山水,却被对方否决了。
洛阳城外大片土地都是太平公主的产业,去雪山取水旁人折腾不起,太平公主却完全有这财力。如果不是雪山水,那他不是太平公主派来的?
那情况就更糟糕了。到底是魏王、梁王、庐陵王,还是前皇储,如今的相王?
茶壶响了,男子低头去舀水,水雾氤氲在两人之间,朦朦胧胧看不清楚。男子半垂着眉眼,看似受用明华裳的奉承,忽然冷不丁问:“小娘子猜了这么久,猜出来了吗?”
明华裳衣袖下的手捏得发白。她知道自己的生与死就在此刻了,能不能走出去,就看她接下来的回答。
明华裳狠狠心,决定豁出去赌一把:“小女愚钝蠢笨,人微言轻,实在不知,哪里入了女皇的法眼?”
男子放下葫芦瓢,抬头,看着她笑了:“小娘子聪慧,老夫果然没看错人。”
明华裳知道自己赌对了,手指慢慢放松,后背都被冷汗打湿了。
太平公主豪奢,为了撑颜面根本不在乎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但女皇却不喜欢铺张浪费,哪怕身为皇帝,生活依然很简朴。
如果是太平公主的门客,区区雪山水而已,太平公主才不会在意,但女皇却不允许臣子如此浪费。
排除魏王、梁王也很简单。武家如今因为女皇鸡犬升天,但魏王钻营重利,梁王刚愎自用,不会搞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魏王要是想找明华裳麻烦,大街上直接就将她敲晕掳走了,哪会有耐心带她来茶室?
庐陵王刚回京,即将被立为太子,他疯了才会在这种关头搞事。至于相王……虽然这样说有些大逆不道,但明华裳当真觉得,要是相王有能力吸纳这么厉害的臣子,也不至于被圈禁在宫里当了十三年傀儡。
排除掉所有错误可能,剩下的选项无论多离谱,都是唯一的答案。
太险了。明华裳有预感,她要是猜错了,说出了相王或者魏王的名字,那明家就要堕入万劫不复之地了。
男子闲适地搭着膝盖,等着最后一道水沸,漫不经心问:“听说明娘子在飞红山庄里立了大功?”
“没有没有。”明华裳呼吸都要骤停了,赶紧撇清,“我不过是胡言乱语,都是太平殿下明察秋毫,洞若观火。”
“是吗?”男子完全不管明华裳说了什么,慢悠悠道,“但我却听说,明娘子还没见到凶徒,就已经把他的性格、习惯猜得八九不离十。”
明华裳沉默,她只在两个地方表露过犯罪画像,一个是和明华章,一个是在抓捕凶手那天,她随口说了两句让他们去哪里搜查证据。明华章不会出卖她,那就是搜证据那天被人听到了。
那天人那么多,她以为不会有人注意到她的。真是大意,明华裳简直恨不得穿越到过去捂死自己的嘴,没事多嘴什么,现在好了,给自己惹来麻烦了。
明华裳小心翼翼解释:“是我狂妄,在命案里指手画脚。我只是觉得,那个凶手又是杀人又是挖眼,肯定是个凶残、自大又自卑的性子,这才胡乱猜的。我错了,以后再不敢拿这种事做儿戏,还请大人高抬贵手,饶了小女这次吧。”
明华裳解释时,黑衣男子默不作声盯着她。茶壶发出沸响,热气咕嘟咕嘟从壶嘴里逸出。
花费这么多道手续才煮好的茶,如果水沸久了,茶就老了。但男子没动,明华裳也没动。
明华裳越来越忐忑,不由审度自己刚才的话是不是哪里说错了。男子看了她半晌,缓缓开口道:“凶残、自大又自卑,你对他还真是了解。”
明华裳怔了下,马上反应过来,他以为她是凶手的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