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庚帖(一)
此时臭气熏天,逃到哪里都无所遁形。
乐无涯还将轻罪的赌徒和重罪的陈家人串联在一起,并鼓励检举,若是他们发觉陈家人有传递消息的意图,并向上检举,便能免除劳役,减免刑期。
市民们虽然尚不知晓乐无涯此举背后深意,可单看当年金尊玉贵的陈员外撅着腚在沟渠里刨垃圾,就够有意思的了。
这样一来,有这么多双眼睛齐齐盯着,陈员外就算想使些手段,亦不可得了。
成日里戴枷弯腰,在沟渠中打捞秽物,就连身体稍微健壮些的大小把头都吃不消,干了两天便纷纷装病,死活不肯再去。
对于这种耍死狗的,乐无涯自有整治他们的方法。
他宣布:若是干足一天,打捞上来的秽物斤两不足,整组人都
() 没有饭吃。
饿了两天肚子,再没人敢在乐无涯手底下耍花招。
若是同组的干活慢了一点,还会彼此抱怨申斥。
过去那点主仆情谊,在几日的劳作和短食后迅速烟消云散。
被过去给他倒洗脚水的小厮踹了两脚后,陈员外又冒出了新的主意。
他攒齐几个亲信,点明沟渠里有些零碎尖锐的石块。
他建议,可以由两人挑起同组争执,詈骂甚至斗殴,趁那看守的军汉前来呵止时,其余人各设其法,割断绳子,一哄而散。
结果,他的如意算盘还没开始打便落了空。
第二日,乐无涯将人重新打乱编组,谁也不知道第二天自己要分到哪一组、去挖哪条沟了。
陈员外深感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只得偃旗息鼓,在苦役中挣扎苦熬。
如今,回忆起前几日的珍馐细馔、美酒佳肴,简直如同前世一般。
结束一日劳役的陈员外躺在牢中,老泪纵横,一时起了诗性,捡起一小粒红砖,含泪在墙上题了首诗,结果被衙役抓到他破坏牢狱环境,劈头盖脸地遭了一通痛骂,只得灰溜溜地使抹布蘸水擦掉。
乐无涯给这些犯人安排好去处后,终于把眼睛瞄向了陈员外的宅子。
这几天全部的人手都放在了小福煤矿,如今这边事了,抄检陈家的事情,该当提上日程了。
抄家之事是钦差大人吩咐下来的,由裴鸣岐的副将全权主理。
裴鸣岐治军甚严,手下三十名兵士在大冷天脱了个赤条条,只剩下一条贴肉的裤子,确保无法私藏东西后,才被允准进入陈府。
不多时,院中堆满了各类家具、珠宝、银票、书信,还有成箱的古玩字画,大叠大叠的房契地契用精美匣子盛着,随便搁在院落中央。
军汉们穿梭往来、卖力搬运。
乐无涯上辈子是被抄家的那个,无福观看这泼天的热闹。
眼下有这么个看热闹的好机会,他的恶习再次发作,装作公事公办的样子,一本正经地踏进陈府,在里面东摸摸、西摸摸。
裴鸣岐进来时,便见一群军汉忙忙碌碌,□□着上半身,肌肉热腾腾地直冒着热气。只有官服严整的乐无涯一人立在廊下,颠来倒去地把玩一把翡翠算盘。
不知怎的,见此情境,裴鸣岐觉得心里不大舒服。
他大步流星向前,一把夺去了乐无涯的算盘。
乐无涯正在暗暗惊叹这一把算盘便能靡费至此,骤然被人夺去,他吓了一跳,一回头,便见到了冷脸的裴鸣岐。
乐无涯:……吓我一跳,你阿爸的。
裴鸣岐如此无礼,是存了一点试他本领的心思。
他印象中的乐无涯,灵动敏锐像是只小兽,任何人突然接近,他都能立即觉察。
旁的不说,他们裴家的墙头都要被他爬平了。
但是,对乐无涯来说,这已经是八百年前的老黄历了。
他们一人
在上京,一人守边关。
裴鸣岐只知道他乱箭穿身,幸得保命,却不知他肺经受损,脏腑有碍,早已疏废功夫多年。
乐无涯强压住踹他一脚的冲动:“裴将军,这又是在干什么?”
裴鸣岐没话找话:“闻人明恪,你好清闲。”
乐无涯:“……?”
乐无涯:“好,裴将军,那下官忙去了。”
乐无涯刚一转身,裴鸣岐顺手一捞,当场将迈步欲行的乐无涯掳走。
手法之娴熟,动作之灵活,简直让乐无涯怀疑他是匪而不是兵。
强抢压寨夫人都没这么顺手的。
乐无涯怒道:“裴将军,你又干什么?!”
眼看这人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他转而大叫:“着火——”
裴鸣岐直接堵住了他的嘴。
军汉们都是裴鸣岐手下的精英,硬是一步不停,一眼不看。
乐无涯就这么叫天天不应地被挟带到了一处卧房。
裴鸣岐把他信手往床上一丢,开门见山地讲出了自己的来意:“我去查了你的生辰。你的生辰是二月初二,可对?”
乐无涯注视于他片刻,不答话,只是微微笑了。
他笑得裴鸣岐心中一阵一阵发紧,烦躁不堪。
他一手抓住乐无涯官服前领,将他拉近到自己眼前:“……为何骗我?”
乐无涯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