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 章 敲打
项知是想,此人果真厚颜无耻。
拐着弯绕着圈,不就是想要他的画像?
他且怒且笑:“闻人县令当我们两兄弟是门神?”
乐无涯一脸无辜:“两个不都是你么?”
七皇子在闻人约的罪状上,紧跟着“厚颜无耻”后,又狠狠记上了一笔“巧言令色”。
尽管如此,他却怎么都忍不住笑。
在离开南亭后,他默默地从曲安、漳平、丘川,一路乐到了上京。
……
入夏时分,小七的新画像送至南亭县衙。
这幅画中,他恢复了轻裘缓带、容止端丽的贵公子本相,连额上都描了时兴的花红。
乐无涯将两张小七的画像一起悬于庭上,端详良久,微叹一声。
若他们二人能真如画上这般,比肩而立、兄友弟恭,那就好了。
眼里看着两个小七,乐无涯心念猛地一动:
近来县事杂乱,和小六的联系倒是少了。
也不知道小六取了个什么字。
想人人到。
姜鹤带着一枝新笛子,还有十枚精致的文玩核桃,再次到达南亭。
据他说,这文玩核桃近来上京相当受欢迎的款式。
小六果真懂他心意!
乐无涯一面赏玩核桃,一面用余光看姜鹤。
看他低头沉默的丧气模样,乐无涯便猜知,当初八成是他泄露了自己的口信,才让小七钻了空子。
他收起书信:“听闻姜大人出身天狼营?”
这些日子以来,并无人责备姜鹤泄密之事。
毕竟六皇子府上之人皆知七皇子脾性,上上下下几乎都被他坑过一轮。
但姜鹤还是第一回被骗。
听闻乐无涯提起他天狼营的出身,姜鹤的第一反应即是羞愧。
他是从乐小将军手底下出来的,却被如此粗浅的手段瞒过……
他闷闷的应道:“是。”
乐无涯:“……”啧。
姜鹤是他一手发掘出的,乐无涯爱欺负他,但不代表旁人可以欺负他。
他用指尖轻轻一叩桌面:“下官身在南亭,偶尔听人说起,昔年天狼营主帅,是个狡猾之人。”
姜鹤仰起头来,认真否决:“不。小将军聪明,我一世不及。”
“这就有趣了。”乐无涯问,“乐小将军既然聪明非凡,为何要留一个一世不及他的人在身侧?”
姜鹤向来话少,“乐无涯”三字又是众所周知的禁忌,他已许久没有和人这样正大光明地谈起故主。
他望向眼前的闻人县令,目色流露出几分疑惑。
“可见他喜欢的不是你有多聪明。”乐无涯说,“他喜欢你忠诚、重情、纯粹。只要你不舍去这些好处,他再活一次,还能再喜欢你一生一世。”
姜鹤没吭声,眼睛却亮了起来。
“下次看准了便成。”乐无涯没忍住,抬手按了按他的肩膀,俯身帖耳道,“其实他们俩挺好认的,不用只看耳洞,你不用说话,盯着他的眼睛看就成。”
姜鹤久久等不到下文,终于想起来追问了:“……然后呢?”
乐无涯:“你盯着他看就成了。最后忍不住笑的那个,就是假的。”
姜鹤面无表情地开心了:“……”这个简单!
他起身,恭敬行礼:“多谢闻人县令指点。”
乐无涯无所谓地一挥软扇:“不谢。姜大人,下官走了。”
“姜大人”和“下官”二字,他都念得颇无诚意。
好在姜鹤心性单纯。
对心眼多如筛子的乐无涯来说,他确实喜欢这样的人。
回衙后,乐无涯立即派人描了文玩核桃的样子,拉起一组南亭本地的手工匠人,叫他们好好研究,并在入秋前弄出更多花样来。
益州虽然山高路遥,距离上京颇远,但仍有不少骚人墨客、致仕官员在此长住,自然有鉴古玩、盘核桃、诗酒会那一套风流雅致的文人习惯。
只要沾上“上京”二字,便足够勾起他们的向往和附庸之情。
如若这些工匠肯用心、肯出力,不愁打不开本地销路。
此事由工房骆宏方骆书吏一手操办。
乐无涯明明白白地告诉这些手工匠人,雕得快的,他有一套分红的法子;雕得精的,不仅有另一套分红法子,乐无涯还会找到一条路子,将他们的东西销往更远的京城。
若是他们受了京中贵人赏识,有了好前途,乐无涯也绝不扣人。
只是,他们需得始终不忘“南亭核雕”这个招牌,无论将来走到哪一步,都要记得提上一嘴。
如此种种,骆书吏一一记下,拟好契约,请匠人们签字画押。
匠人们起初见到契约,还以为是卖身契,心有惴惴,叫来认字的同伴看了,见太爷不仅许了好处,还许了前程,样样条陈清晰,甚至还请了医生,定期无偿为他们看诊推拿,免得他们的手、眼出问题,顿时心喜。
十之六七的匠人纷纷签了字,且迅速投入工作。
将此事安排下去,乐无涯心怀大畅,寻来纸笔,大笔一挥,写就书信一封:近日岫官到达南亭,查问矿产一事,心之所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