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六章 出海

2016年6月15日。

烈日，微风。

昨日赶集的余热还没从大街上散去，人们似乎还能听见吵吵闹闹的讲价声。青蛙一直躲在水里，不敢出声也不敢露头。就连风声都如此轻微，生怕一不小心就把这剩余的热闹给吹得无影无踪。

昨天还在集市里吆喝的小贩，今天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侃大山。家里的农活自有人搭理，不需要他们操心太多，除了农忙季节，他们都很清闲。说到兴奋处就会有人抓着手里的扇子来一个仰天大笑。给这条略显冷清的街道增添几分活气。

有人开着拖拉机或者开着摩托车打这里路过，都会挥一挥手或者按几下喇叭，算是打招呼，如果不急着回去，还会停下来唠嗑几句。发发烟、讨论讨论象棋下一步该怎么走。

他们就这么活着，直到下一个集市或者暴风雨的来临。

很明显的，在这个人人为了生活水深火热的年代，他们活得这么悠闲是有违天道、大逆人纲的。

老天爷看不下去了，决定尿他们一身。于是顷刻间天色由明转暗，本来艳阳高照的天空乌云密布。大家伙还在激烈地讨论该走马还是先将军，其中两个人拿着棋子在棋盘上放来放去就是不肯退让，没人注意到天空上咆哮翻滚的黑云。

有人觉得脸上一凉，伸手摸了一下，发现是水，他有些恼怒起来。

“谁他妈往我脸上吐口水！就不怕损阴德！”

他抬头环顾四周，没人理他。然后他发现天空黑得可怕，十米开外的房子就像立在眼神的巨魔一样。他以为是大家玩的太投入所以忘记了时间，不经意看了一下天色，就看见千军万马从天而降，瞬间把整个世界淹没。

两个正在拉扯棋子的人瞬间跳了起来。抬着棋盘就往棚子下跑。

“慢点！别打乱了！我可是要赢了，乱了你们要认输！”

另外一个在后边叫了起来。一打二不带怂的他自然有大呼小叫的勇气。

“这天气，说变就变，跟你家婆娘的脸一样。”

旁边有个中年汉子脸色一垮，似乎想起了某些不堪回首的往事。他掏出烟丝给自己卷了一根，又递给一旁提着水烟筒的人。

“蛟龙出海，从风从雨啊！”

汉子抽着烟，看着倾盆大雨和呼啸而过的狂风低声说到。

“扯犊子，又在胡咧咧些啥？封建迷信要不得！”

大家伙都笑了起来。

“别不信，这可是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我家里还有书专门讲这些呢！”

汉子忍不住反驳起来。虽然每次都没有结果，都会被大家取笑。

没人再理会他，大家都把注意力放在未完成的棋局上，吵闹声和雨声交织在一起，传出老远。

大雨来的快去的也快，大家高低不过刚开始一局，吵到一半雨就停了，就好像刚才只是一条龙路过一样。

大家又把棋盘搬回了院子里，空旷的地方和微甜的空气让人心旷神怡，思维都比平时快了几分。这棋局就是一个杀机暗藏的战场，小小的屋子里施展不开他们运筹千里的抱负。

“老赵！老赵！出事了！出大事了！天塌啦！”

一声高亢中带点吃瓜味的女高音从隔壁突然拔起，把正在下棋的其中一个中年人吓了一哆嗦，手里的棋子直接放错了地方。

“啥事大呼小叫的，真是妇人之见，看见蚂蚁撒尿都要惊讶几天，没见地！”

眼看这下要被绝杀了，再加上三婶大呼小叫的，他没了悔棋的欲望，有些垂头丧气地站了起来，把位置让给别人。

“咱这的副局长出事啦！听说有人把他去洗桑拿叫小姐的事给捅出去了，人证物证都有，还有人举报他养情人呢！情人都出来证实了！天塌啦！”

还没等男子走过去，三婶自己跑了过来，把这个爆炸性的新闻砸在了大家头上。

时间停止了几秒钟，大家一拥而上，把三婶围了起来。

“哪来的消息？”

“真的假的？”

“你怎么知道的？”

听着大家的七嘴八舌，三婶得意的不得了。这一刻她就是世界的中心。

“我儿子在政府上班，你们忘了？啥事能瞒过我啊？这不？刚出事没多久咧！我就得到消息了。哎，这当官的啊！不祸害老百姓他就不得劲！感觉不到官威！当然我儿子不是这种人。”

三婶越说越得意，鼻子都上天了。

“这么大的事，我憋心里太难受了，我得找王嫂她们几个说道说道。我先走啦！”

三婶急急忙忙离开了这群大老爷们，找她闺蜜述说去了。

“蛟龙出海啊！”

那种中年人低声自言自语，夹着卷烟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