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僭越

幽明交错，她的眼神，一时之间，有些模糊。

牛宇一望着她的侧颜，瞳孔微缩，脑海中，思绪繁杂，心湖里，涟漪点点。

“孩……子？”

他没有意识到，说出这句话时，他的声音，究竟有多么沙哑。

“我需要一个孩子……”她注视着窗外明灭不定的灯火，神情没有一丝波动，“至于原因，你知道的。”

是的，她为什么需要一个孩子，他是知道原因的。

“一人财阀”，既是名声与光环，亦是束缚与诅咒。

财阀，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利益相关的那些人，需要的，是一个血缘上的继承者，一个稳定的势力传承。

至于她，不论愿不愿意，都必须去做。

这是她，作为“头狼”，所要承担的责任与义务。

外有青瓦台虎视眈眈，内有大宇金家蠢蠢欲动，这件事，她，没有选择。

或许，她，从来都没有过选择……

“为什么……”目光垂下，散落了焦点，他抿了抿嘴，轻声问道，“是我？”

“宇一，我信任你，也了解你……”她轻笑一声，回答了他应该明白的问题，“孩子，会成为你新的寄托……”

“你会保护好，我们的孩子……”

“你会一直守在这里，直到我们的孩子，成长到足以保护自己的那一天……”

“我们的孩子，需要你的保护……”

“最重要的是……”她缓缓转过身，静静凝视着他的眼眸，抬起手，轻轻抚过他的脸颊，“宇一，我不讨厌你……”

“我希望，你，可以成为我们孩子的父亲……”

“理由，就是这么简单……”

“我……”面对她带着些许期盼的目光，他叹了一口气，慢慢地，摇了摇头，“现在，生活得很好……”

话，只说了一半，但其中的意思，已不需多言。

是啊，现在，他生活得很好。

可是，这种很好，在一个孩子面前，却宛若绚丽的琉璃一般，一触即溃……

他，舍不得，他，也不舍得。

指尖缓缓撩过他的鬓角，姜珠妍眼中闪过一道微弱到几乎难以察觉的失望，“很好么……”

“那么，我换一种说法，如果……”她收回手，重新抱住了自己的肩膀，语气淡淡的，似乎只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我，不在了呢？”

“不在了……”他微微一愣，可随即便明白过来她话里的意思，“他们不会，也不敢，更何况，我已经……”

一个人，不在了，有很多种意思，比如，被忘记了，比如，离开了，又比如，死了。

“要是他们理智一直存在的话，他们当然不敢……”姜珠妍摩挲着手肘处衬衫柔顺的布料，唇角悄无声息地向上翘了翘，“可是，他们会输的，输到一无所有……”

这是独属于姜珠妍的自信，也是独属于姜珠妍的霸道，自始至终，她，从未变过……

“不择手段……”姜珠妍眼中的不屑溢于言表，“那个时候，黑帮可上不了台面……”

狗急跳墙，都要死了，还有谁，会去在意那些所谓的“游戏规则”？

“我在或不在，都无所谓，不过……”姜珠妍挑了挑眉，妩媚的嗓音中多了几分弱不可闻的揶揄，“你，可以接受这样的结局么？”

“你……”

“金泰妍……”竖起手指，姜珠妍貌似认真地数了起来，“李知恩，哦，还有那个在夜店里你为了她打架进警察署的裴珠泫……”

“哦莫……”说到这里，姜珠妍略带调侃地看了一眼身旁神情略显尴尬的他，“宇一，以前还没觉得，你可真是个坏男人啊……”

“珠泫她……”他下意识想解释几句，“我们没有……”

“不管有没有……”她却径直打断了他，“你，终究不是韩国人……”

“……”他，沉默了。

“当初，这是我选择你的理由……”姜珠妍呢喃自语，“也是你选择我的，因为我是个女人，一般来说，要比男人更加感性，也更加念旧，不是么……”

“继任者，和你没有关系，你和静一可以走，可那些漂亮的小idol们，该怎么办呢？”

“和你一起抛下所有，离开这里么？”

“然后呢？”

“最重要的是，宇一，这样的世界里，不再有我……”她微笑着又重复了一遍那个问题，“你，可以接受这样的结局么？”

“……”他，还是没有说话，只是手背上，没有声息地，暴出了许多狰狞的青筋。

“试管婴儿，听说过么？”姜珠妍顿了顿，继续说道，“孩子出生以后，不论男女，都会姓姜……”

“知道孩子父亲是谁的，除了医生和护士，也只会有你和我两个人……”

“当然，如果你想用传统的方式让我怀孕……”脸上蓦地浮现出一种玩世不恭的神情，姜珠妍重新捡起了青葱岁月的顽皮，犹如一个不怎么正经的大姐姐，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轻柔地呼着气，“我也是可以的哦~”

她，说出这些话，心中的颜色，究竟是什么样的呢？

是虚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