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3 章
二人你来我往切磋几百招,难分胜负,在彼此心中都觉得对方太猛了。
刘綎身上是一种经历过战场的勇猛,没有花里胡哨,招式简洁明了,若是面对敌人,那就是取人性命的打法,但面对的是皇上,又多了一丝犹豫。
朱翊钧完全不同,他没有经历过生死攸关的战斗,一招一式体现出来的纯粹是武学上的天赋和造诣,也没有刘綎那样的心理负担,反倒能在比试中占据上风。
但他心里也清楚,刘綎若不是有所顾忌,不一定打不过他。
朱翊钧也不想为难刘綎,打尽兴了便收起木棍:“行吧,今日比试到此为止。”
“下次,你带上趁手的兵器,咱们再来比一回。”
他倒也不是随口一说,第二日,他又宣刘綎进宫,这一次是让他详细说了说九丝之战的情况,奏疏上没有的细节。
此后,一连几日,刘綎都被他宣至文华殿,要么切磋武艺,要么研讨兵法,要么让他阐述对大明将来边防形势的看法。
直至刘綎跟随刘显离京,奔赴南京,朱翊钧给了他些赏赐,让他上任去了。
转眼一年过去了,考成法从提出到庭议再到颁布和落实,整整花去一年时间。
好在张居正这个首辅雷霆手腕,对于那些反对派说一不二,考成法才能顺利实施。
为了庆祝新政在全国各地方落实,张居正给朱翊钧送了一件礼物。
那是一面十六开的屏风,中间绘制着一面完整的大明疆域图。两边是六部、都察院等衙门主要官员的名单和职能,名字可根据人员变动随时更换。
什么事该什么人负责,什么期限内完成,只要看这面屏风就能一目了然。
朱翊钧很喜欢这个礼物,虽然是以内阁的名义进献,但他心里也很清楚,这是张居正花的心思。
屏风就摆在文华殿,每天经筵日讲,朱翊钧都能看到。这也是张居正的用心,让皇上清楚,朝中现在有哪些人,每日都在忙什么。
考成法既然已经颁布,那么就要坚决执行下去。张居正对京官的考核非常严格,哪怕只是六部一个小小主事贪墨银两,首辅都会亲自询问不肯放过。
按照这个严格程度查下去,朝中没有几个人屁股是干净的,一时间人人自危,宁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也不敢再把手伸向灰色地带,生怕明日一睁眼,自己就该跪在首辅面前,陈述贪污受贿的犯罪经过。
一转眼到了年底,既然考成法已经落实下去,明年,张居正就该大刀阔斧的从各方面进一步推行改革。
这日,冯保接到皇太后的传唤,去了趟慈宁宫。
回到文华殿,朱翊钧的课也上完了。今日进讲的人是马自强。
马老师虽然课讲得好,但太过古板正直,朱翊钧跟他没什么悄悄话可说,进讲结束,他就让人回去休息了。
正好冯保回来,朱翊钧招招手,唤他过去一起批阅奏章。
今日的
奏章都是各部的例行公事,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朱翊钧大致看完了,就让人发往内阁处理。
他坐下来喝了口茶,才想起来问冯保:“对了大伴,母后叫你过去说了什么?”
冯保答道:“太后关心陛下近日的学习情况。”
皇太后每个月总要把冯保叫去几次,询问他朱翊钧最近的情况,有没有好好读书,对于国政的了解和处理如何。
朱翊钧又问:“没说别的吗?”
“说了。”
“什么?”马上就到年底,朱翊钧又要过生日了,他心念一动,以为皇太后又要操心他的婚事,赶紧补充了一句,“要是我不爱听的,大伴就不要说了。”
冯保笑道:“与张阁老有关,不知陛下爱不爱听?”
“与张先生有关?”朱翊钧抬起头来,“母后说了什么?”
冯保回道:“太后让我给张阁老讲个故事。”
“讲故事?”朱翊钧有点摸不着头脑,“讲什么故事?”
“姚崇的故事。”
“姚崇?!”
姚崇,唐朝名臣,万岁通天元年,因契丹侵扰河北,连陷数州,姚崇主持军务,条理清晰,得武则天赏识,从兵部郎中擢升兵部侍郎,又升兵部尚书,直至名列宰相。
神龙元年,姚崇与张柬之、桓彦范密谋神龙政变,逼迫武皇退位,拥立中宗,后又因不肯依附太平公主而被贬谪。
直至玄宗即位,力排众议任命姚崇为宰相。姚崇提出这“为政先仁义”、“不求边功”、“中官不预公事”、“国亲不任台省官”、“行法治”、“租庸赋税之外杜塞贡献”、“寺庙宫殿止绝建造”、“礼接大臣”等十事要说,玄宗若答应,他才肯接受任命。
玄宗欣然答允,姚崇任中书令,革故鼎新,大力推行新政,兴利除弊,罢去冗职,选用贤才,抑制皇亲权势,辅佐玄宗开创开元盛世。
朱翊钧思忖道:“母后将张先生比作姚崇,是在肯定他的新政,也委婉表达了信任之意。”
冯保没说话,这确实是皇太后的一层意思,但其实还有另一层深意。
朱翊钧想了想又道:“开元四年,玄宗又罢去姚崇宰相之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