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谋一同
陈嬷嬷死得很不值。一个和李嬷嬷、董嬷嬷年纪相仿、在宫中浸淫了数十年而不倒、安插在佟妃身边的嬷嬷,死的代价是佟妃禁足封宫一个月,实在是得不偿失。兰笙一直没让玲珑知道,她也很喜欢听书,游历时,每到一个地方,她都要找酒楼书馆听上几天书。陵国三十二州十九城,能数的上名号的说书先生都在兰笙心里装着,闲暇时,她还给自己听过的先生排了个英雄榜。
听了这么多书,兰笙记住了很多别人吸取过的教训。其中一条就是“损人不利己,大事扶不起”。皇后娘娘的手段确实犀利,可是这一手棋走的实在不够高明,非但不高明,还非常尴尬,几乎是将自己的用意跟所有人都挑明了。一国之母,六宫之主,在一群帝姬身边安插眼线,只等着有人犯错,她再来维持宫纪。这种陷阱式的铺排布局不仅自降身价,而且容易落人口实。皇后到底要做什么?
带着这个疑问,兰笙去绯霞宫拜访了佟妃。尽管封闭了一个月,绯霞宫内却不见丝毫颓败之气,草木欣欣向荣,檐廊彩光熠熠。一路走来,兰笙只想到回去后要好好教训一下宫人,同样是冷情了一个月的宫院,锦织苑怎么能比绯霞宫差这么多呢?看来自己平时对奴才们的要求还是太低,以至于他们有些忘乎所以了。
进了主殿,佟妃端坐上首正自品茶,旁边有几个侍婢在安静的做着打扫,一个大太监正指挥着几个小太监挪动家具。兰笙一怔,感觉时光似乎在飞速的倒退,眼前的画面似乎就是过去一个月里绯霞宫最常见的场面。
“来了就坐吧。你现在是陛下心尖儿上的,不问礼也不算失礼”佟妃挑着一双凤眼斜觑着兰笙,语调懒洋洋的,与从前的言辞犀利判若两人。
兰笙缓过神来,不敢怠慢,连忙请安。佟妃没再多话,摆摆手让兰笙就坐。
“都说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来,为的什么?”禁足一个月,佟妃想了很多,她问自己做错了什么,问自己为什么会做错,问自己之后怎么办。出嫁前,娘总说她是个有主意的,能够自己照顾好自己。她也一直是这么做的,为着自己的未来盘算计较,该做什么绝不含糊,该前进的时候绝不后退。她一向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可是这一次,她迷茫了,她是不是要了不该要的东西?
在佟妃面前,兰笙也不想饶圈子,“娘娘,嫔妾此来,是想说说陈嬷嬷。”
佟妃审视着兰笙,看得出她不是有意刁难,可是一时间又猜不出她是何用意,干脆开门见山,“本宫对她没有什么好说的。你干脆点儿,想问什么直接问。”
兰笙暗自叹气,思索着直白到什么地步能够被佟妃接受,而不会一怒之下将她赶出去。“陈嬷嬷诬陷娘娘一事,颇多破绽。敢问娘娘一句,有想过陈嬷嬷背后是谁指使吗?”
“赵兰笙,你不会以为外面的人说咱们俩共同进退,咱们俩就真要同气连枝吧?”佟妃忍不住嗤笑道,“你是病了一个月病傻了吗?”
不用佟妃点明,兰笙也知道自己此来是多么惹人注意的事,可是有些事,与其妄加揣测,倒不如说个清楚。而且,早说早清楚。“娘娘多心了,嫔妾没想与娘娘同织一脉,嫔妾只是想借用娘娘睿智,为嫔妾指点迷津。”
“给你指点迷津?凭什么?”佟妃不是记恨兰笙,当初紫云宫中,她被皇后步步紧逼的时候尚且没有向兰笙求援,此刻,她便不会因为那时兰笙的缄口不言而故意为难。她只是心里难过,难过皇帝虽给她撑起了颜面,却对兰笙更加用心。
兰笙简直要拍案而起了:我都已经不和你争君宠夺圣恩了,你怎么还能对我如此敌视呢?你的皇帝陛下怕你圣宠太隆树大招风,把我推出去替你挡剑啊,我还没说什么呢,你倒先不高兴了。这是什么世道?!平复了烦躁的心情,兰笙对佟妃晓之以情。“娘娘是通透豁达之人。经过这一个月的平复,一定已经想到了当初被人构陷的缘由所在。嫔妾只想问一句,娘娘觉得皇后用陈嬷嬷拖您下水究竟是何用意?”
“谁告诉你是皇后娘娘指示陈嬷嬷诬陷我?你知不知道凭你刚才说的话,本宫就可以治罪与你!”佟妃柳眉微振,似有怒意。
“回禀娘娘,刚才的话乃是嫔妾的猜测。嫔妾之所以敢做此猜测,是因为嫔妾想要自保。嫔妾想要知道,皇后要打击的,究竟是佟妃,还是佟艳儿?皇后要挫败的,究竟是你,还是陛下的宠妾?”
佟妃冷冷的望着兰笙,发现这个人和之前的那个锦兰夫人似乎不同了,一个月前,赵兰笙畏缩懒散、恪尽职守一般在自己面前进退得当;现在,赵兰笙勤恳坚定、唱念做打一般在自己面前锋芒毕露。这个人是不是真的得了什么疯病了?
见佟妃沉默不语,只是一个劲儿盯着自己看,兰笙只能再进一步,“佟妃娘娘,您位居妃位,尚且被皇后如此拿捏,如我等品级,只会如蝼蚁一般,任人碾压。嫔妾自知圣恩未必能持之长久,所以嫔妾想要早做应对。”
“应对?就凭你?你想做什么?难道还想把皇后扳倒吗?”佟妃失笑,这个人真是疯的厉害了。
“如果皇后真的行为有失、迫害宫嫔,又有何不可呢?难道我大陵国的后位可以让这样的蛇蝎妇人占据着吗?”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