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人间炼狱

沈姳一路踩踏着尸体往狗子那边去，她已经尽力避开了，可满地都是尸体，已经到了避无可避的地步。

她忽然想起了自己还有道具，转念间换上法衣宝靴，凌空飞跃至狗子上方。

沈姳伸手，一把抓住狗子湿漉粘腻的小手，边扒拉着压住狗子的尸体，边将狗子往外拉。

待到将狗子整个人拉出尸堆，沈姳才看到，狗子一身破衣已经被血染成了黑红色，他脸上糊满了血迹，右腿上有一处刀口，血都已经快止住了。

沈姳打量的视线从上至下看了狗子一遍，又将视线上移，却发现，他左手的小指被人齐根斩断，切口整齐得很，血已经不流了。

“疼吗？”沈姳看得惊心，她小心翼翼摸了摸狗子的头发。

他的头发因血液凝固而一绺一绺冻结在一处，全不是头发该有的手感。

狗子没理会沈姳的问题，他自出现至今，眼神都是空洞无物的。仿佛还活在身受苦难的那一日，那一世，那一刻。

他还不曾发觉，他幸运地存活了下来。

当—

【解救狗子成功，积分+20。】

积分增加了，但身处这样的环境，沈姳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

她跟系统兑换了一颗疗伤药。

当—

【兑换疗伤药一颗，信仰值-10。】

“乖狗子，把这个吃了，痛痛就飞走了。”沈姳蹲下身体，看着狗子，满目怜惜。

狗子的目光至今无法聚焦，他仿佛还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或者说，他是把自己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一个他自认为绝对安全的世界。

沈姳试探着将疗伤药放进他嘴里，狗子并不拒绝。还好，疗伤药入口即化，入了口，就不影响药物起效。

她看着狗子身上的伤口一点点地愈合，将目光又放在他左手的小指上。

那个位置，依旧空缺。

沈姳怜爱地摸着他的脑袋，轻声哄：“乖狗子，姐姐带你走，好不好。”

狗子的眼神终于有了些光，不再是之前麻木的模样。

“阿爸，阿妈。”

……

他看着沈姳的后方，嘴里一直在念着。

沈姳转头去看，那是将狗子拉出来的地方，想来是他的家人将小小的他护在身下，他才能逃过一劫。

沈姳到底还是不忍心，她抱着狗子凌空而起，到了那一处，又把狗子轻轻放在那堆尸体上。

小小的狗子踩在尸山血海之上，慢慢地挪移过去，抱着其中一对男女的头，哭得撕心裂肺。

发泄出来，总比闷在心里，做个行尸走肉强。方才狗子目光无神，呆愣愣的样子，沈姳现在还心有余悸。

待到狗子哭累了，沈姳才又蹲下身看着他，郑重说：“狗子听姐姐说，让阿爸阿妈留在这里，姐姐先带你出去，阿爸阿妈才会放心。”

她看了一眼前方，目之所及，都是尸体，满目疮痍。

不知是不是经历的苦难太多，这孩子出奇地听话。他什么都没说，只是伸出了健全的右手，拉住沈姳左手，紧紧的，像是握住了救命稻草。

沈姳抱着狗子低空飞行，她想看看，这一片是否还有人迹，可是她到底还是失望了。

【能检测一下，这些尸堆里还有活人吗？】

沈姳不死心，求助检测达人。

【没有，狗子是唯一幸存者。】

系统沉默片刻，给了沈姳回复。

沈姳飞出约摸七八百米远，就停住了身形。【放把火，烧了他们吧。】

尸体放久了，容易腐败，也易引发疫病。

且那些尸体模样凄惨，丝毫没有尊严，倒不如，让一切归于黄土。

当—

【纵火，信仰值-10。】

远处忽起一道火光，渐渐蔓延开来，方圆五百米之内，无一处死角。沈姳所在之地也感觉到了一股热浪，她带着狗子在空中疾退。

她不知自己看了多久，仿佛天黑了又亮，火势渐渐息了，她才换下法衣，带着狗子，离开这一片人间炼狱。

这是什么样的世界？

沈姳两眼一抹黑，狗子又是个不知事的小孩，并不是一个好的叙述者。

【这里发生了什么？】

沈姳在脑海里问系统。

【桑国入侵夏国，夏国官员弃城而逃，桑国占据陵城后，烧杀抢掠，屠戮百姓。】

两国交战，屠杀百姓。

这算是什么道理！

【不是所有人都讲得通道理的。】系统很少发表这样的言论。

沈姳心中郁结，却也没处发泄。她悄悄从储物戒里拿出一个小面包和一瓶AD钙奶，递给狗子。

“饿了吗？”她问。

沈姳虽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但她对待狗子，出奇地有耐心。

她心里也是怕的，怕狗子留下阴影，怕她救不了他。

狗子伸出左手去接，目光触及自己已经无甚感觉的，缺失的小指，只怔了一下，又继续接过。

他只单手拿面包，右手还是牢牢地握着沈姳的手。

他的手又太小，单手也只拿得下小面包。

沈姳停下脚步，面对着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