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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整个人浮肿了不少,但依旧瘦骨嶙峋,这两种形态放在同一个人身上,难免让人觉得有些难以置信,难以置信的结果就是感到可怖。
毕竟是从小伴着他长大的人,姜柯源的目光不由得在李继明身上多停留了片刻,直到简承言的手绕到他背后,轻轻捏了捏他的手。
“取保候审也不过是你逃避的一个借口吧?”简承言开口,他和姜柯源不一样,他并不了解李继明的从前,更没兴趣去了解。
他此刻做的,是站在一个当事人律师的角度,去看待这个有着对他当事人案件事实进行捏造的重大嫌疑人员。
李继明直起腰,抬头去看他们的时候,眼底因为刚才的剧烈咳嗽而布满了红血丝与生理性泪水。
他扯起嘴唇笑了一下,因为化疗而干裂起皮的嘴唇上布满了细密的伤口,此刻一动,原本艰难愈合的口子纷纷崩裂开来,渗出星星点点的血。
“随你怎么想。”李继明外国脑袋,无所谓地摊手,再也不像简承言第一次在看守所见到他的时候那样。现在的他根本没力气,也不想再掩饰眼底的狠毒。
“你只不过是他们的工具。”简承言没被他这副拒不配合的样子激怒,替姜柯源拉了椅子,示意他坐下,转而继续面向李继明,“从去年八月到今年年初,你在看守所也蹲了小半年。癌细胞发作的时候,那感觉不好受吧?”
李继明低着头,闻言掀起眼皮去看简承言。
他面部虽然浮肿,但整个人因为病痛的折磨,早就骨瘦如柴,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皮肤。
眼皮诡异地凹陷着,折叠出层层叠叠的细小纹路,他瞪着那双死灰一样的眼睛,一改本来的样子,冷声道:“你说什么?”
“我听说化疗会杀死身体里的细胞,不管好的坏的。”简承言朝着李继明笑了笑,那是一抹律师在工作中常用的笑,笑意仅仅只浮在面皮上,根本达不到内里,“看来李先生如今也是因为副作用,显得记性不太好了。”
姜柯源不知道两人究竟在说什么,只是凭着感觉嗅出了空气中剑拔弩张的氛围,不由得抬头去看身边立着的那人。
李继明坐在原地没动,只不过用他那根细到看起来一折就会断裂的脖子缓缓支撑起他大得不成比例的脑袋,半阖着眼皮,虽然坐着,但看向简承言的时候,眼底满是轻蔑。
简承言清了清嗓子,友善地帮助李继明恢复那段被他“遗失”的记忆:“李先生,李继明,出生于1979年。2006年结婚,2008年与妻子育有一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您儿子大名应该叫李望鸿,对吧?”
那双原本随意搭在膝上的手此刻已经微微收紧。
姜柯源伸手,轻轻拉了拉简承言垂下的衣角。
可这人却好像什么都没发现一样,接着说了下去:“2019年,您爱人不幸在出差时因为火灾而去世。您祖籍不在衡州,如今家里只剩下你,”简承言顿了顿,“和还在读初三的李望鸿,对不对?”
李继明原本轻蔑的眼神已然变为怒目而视,简承言却还没打算适可而止:“据我所知,李望鸿早在这件事情发生之后就被他的外祖父母接回去抚养。那么李继明李先生,我想问一问您,您这次的保释金,又是谁替您交的?”
整个病房陷入死一样的寂静。
两双眼睛就这样静静等待着李继明给出一个答案。
病入膏肓的人意味不明地笑了起来,直到那两瓣苍白的唇被他自己的鲜血染红。
然后,他伸出舌头,将唇上的鲜血尽数舔干净,撑着病床,踉跄着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你不是什么都知道吗?”
他往前走了两步,病房的过道并不长,李继明此刻已然摇摇晃晃地站在简承言面前:“你为什么不自己去查一查,究竟是谁替我交的保释金呢?”
简承言没有躲,反而就这样微低着头,直视着面前那双和地狱恶鬼一般无二的眼睛:“是您在筑能的朋友替您交的保释金。”
“但和您想的不一样。”李继明一口气还未松懈下来,简承言便又开了口,“那笔钱不是您想的那个人给的。”
“那是谁给的?!”李继明突然发了疯一样暴起,不知从哪里迸发出的力量,刹那间便揪住了简承言的衣领,双眼瞪得仿佛时刻会从眼眶中掉落,“不是他给的,还能是谁给的?你说!”
“你干什么?”姜柯源腾得站了起来,伸手就要去拉李继明那只布满了针孔的手,“你先把手松开,我们……”
“你们在做什么?病人情绪不能过于激动!”或许是听到了李继明的嘶吼,护士破门而入,不顾三七二十一,拂开姜柯源抓着李继明手腕的那只手,“李先生,李先生您放松,深呼吸,深呼吸……”*
姜柯源坐在大厅里,看着护士搀着病人来来往往,低头按亮手机看了看手机,略带担忧地伸长了脖子看向病房长廊。
刚刚的谈话被护士打断,但由于还没到半小时时间,再加上李继明奇迹般地重新恢复了平静,并且要求和简承言单独聊一会儿。
于是,姜柯源被护士带着出了病房,在这里坐着等了快十分钟。
又过了几分钟,简承言终于拉开病房门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