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2 章
男孩像小动物般挪着烤炉般的身体拱向加茂伊吹的大腿,加茂伊吹也只能半搂半抱地环住他的肩膀,以不让他因失去平衡而滚落坠地。
但加茂伊吹并没过度在意幼弟的可爱模样。
他的视线如毒蛇的獠牙般咬在加茂荷奈身上,缓慢又步步紧逼,毫不动容,极其凌厉,仿佛已经看破一切。
半晌后,他轻轻吐出一口气,手掌抚上加茂宪纪单薄的脊背,有节奏地轻拍他,令没能第一时间得到抚慰的幼童不再难受地呜咽。
这个细微的动作令房间中紧绷的气氛不明显地松动了一瞬。
加茂荷奈察觉到自己未免过于失态,她简单用手背沾了沾湿润的脸颊,很快起身背过身子,走到衣柜面前,似乎是要挑选赴宴所穿的正装。
“你说得对,这毕竟是你回国的第一天,作为母亲,我怎……”
“母亲。”加茂伊吹突然打断她未能说完的辩白,少年轻声问道,“您都知道了?”
加茂荷奈伸手去摸衣架的动作一顿,下一瞬便转而去拿另外一件和服,将刚才的不自然尽数遮掩起来,微笑着问道:“什么?”
加茂伊吹没被影响,他语气沉稳,甚至有些满不在乎的意味:“那母亲就去告诉父亲好了,把我做的一切都告诉他。”
他的一举一动或许能瞒过家人朋友,但绝不可能瞒过读者,既然早就决定不在人设中保留太多纯善的性格,加茂伊吹也不必在此时显得优柔寡断。
“母亲去说就是。正好我也有些好奇,在此时的加茂伊吹与加茂宪纪之中,父亲会不会再次抛下我选择旁人。”
他甚至轻笑一声,轻拍加茂宪纪后背的频率不变,与逐渐增速的加茂荷奈的心跳截然相反。
两人之间的地位在一瞬间陡然调换了位置,加茂荷奈忍不住微微回眸看向长子。
她尽可能维持平静,说道:“你才回国,我又知道什么关于你的事情?如今,你的父亲应当很看重你,只要你……”
加茂伊吹眉梢一挑,他再次打断加茂荷奈的发言,纠正道:“您当然知道我在说什么了,如果您还将自己当作我的母亲,我们最好还是开诚布公地谈谈。”
加茂荷奈终于颤抖着转过身体。
长子的话正好戳到她的痛处,她以几乎称得上卑微的语气吐出一句质问:“如果我不是你的母亲,我又凭什么要为你遮掩餐厅里的下作手段?”
听见自己当初尚且不算十分成熟的计划被称作“下作手段”,加茂伊吹不仅没有感到丝毫愤怒或羞耻,反倒因难以置信而下意识扯出一个笑容。
“原来您真知道了。”他轻飘飘用一句话判处了加茂荷奈的愚蠢之罪,“但您应该不止做了这一件事吧?”
从长子那漫不经心的语气里体会到了某种特殊的含义,加茂荷奈终于意识到:在加茂伊吹本人的认知中,他早就已经不是家族这一范畴中的存在了。
无论是未来弑父夺权的丑事还是
母亲为挽回什么而狼狈不堪的模样,都被他在更高维度尽数收入眼中,或许会成为他部署中的一环,却无法牵动他太多情绪。
加茂伊吹的目标远在更遥远的位置,堂堂加茂家也不过将沦为他的垫脚石之一。
于是加茂荷奈心中最后那点隐秘的幻梦也随着长子的高调回归全部破碎,一直苦心经营的家庭和睦之外壳因加茂伊吹的一个表情彻底坍塌。
她再也无力支撑身体,颓然地倒在地上,背后倚着许多华丽昂贵的礼制和服,此刻却无法给她提供任何慰藉。
短短几分钟时间,加茂伊吹便听过了加茂荷奈这一年间的所作所为,他的神情一直没有太大变化,甚至显得有些冷漠。
或许因为毕竟没能在生母身边长大,加茂宪纪不是被人抱着便有安全感的孩子,只是刚听见加茂荷奈痛苦的抽泣声,他便也闭着眼睛一同嚎哭起来。
门外有佣人敲门,询问是否需要帮助,加茂伊吹沉思一瞬,并没叫人进来。
“母亲,您仍然不懂我的心思。”
加茂伊吹起身,此时居高临下地看着泪流满面的加茂荷奈,气势更是威严:“我从来不想借骨肉亲情绑架您为我做些什么,事情的性质早与刚开始时大有不同,您不必再‘帮忙’了。”
他收回视线,望向软榻上无助落泪的幼童,又蹙眉道:“更何况,稚子无辜。”
“是我做错了,是我做错了!”加茂荷奈心碎般喃喃道,“我的伊吹七岁时也只是小孩,我怎么能一次都没想起过他……!”
加茂伊吹不愿再听她吐出长篇大论的忏悔。
无数苦难造就了如今的加茂伊吹,他不会遗忘,但也不会痛恨过往发生的一切。继续前行需要平静面对伤疤的勇气与觉悟,加茂伊吹早就将这份意志磨练至如钢铁般坚定。
他弯腰,双手置于加茂宪纪腋下,一把将其抱起,不太熟练地托着男孩的身体,很快用袖口擦干了小脸上涕泗横流的痕迹。
“母亲先收拾一下吧,如果之后实在不便赴宴的话,我会说您是偶感风寒,不会令您难堪。”加茂伊吹在此停顿一会儿,终究还是说出后半句叮嘱。
“今日的话,不要再向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