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命名仪式
“名字!”人群呼喊道,“请告诉我们你的名字!”
这喊声起初杂乱,又渐渐地统一、汇聚,凝成一股极尽澎湃的浪潮。无数双眼睛向佩图拉博看来,带着无上的期待和崇敬。
莫尔斯看着佩图拉博平静地接受这一切,于是将他手中的水果放下。
天顶之下,剧院之内,无数的器皿与餐盘间发生了清亮的碰撞,鞋底与地面反复接触,手掌和手掌中传出雷一般的轰响。
他们的欢呼令剧院震荡,在欢歌笑语里女神像由精巧的艺术结构运送至剧院内。
神像面目慈悲,有花冠、灵药、忘忧草、仙果、莲、风信子、玫瑰伴生,以多种鲜花中提取调配的香水洒遍全身,象征上界至美至善的花圃。相较多年前的那尊准备仅一月有余、形态多有参考渔女农妇的神像,如今这一尊不仅在技艺上更加臻至完美,刻画的重点也更多地移向圣洁的非人神性,以契合整个场面的庄严肃正。
与之同至的是六名身披黑纱的女仪官,身姿袅娜,面覆金箔的面具,以喜乐相呈现于众人面前。她们在人群间穿行已久,似不可触摸的轻柔纱面,自千百个欢庆的孔隙里钻过,如花香,如油膏,如万物最柔美的阴影,和明丽光彩下最恰当的铺衬。当她们来到露天的阳光之下,人群也随之安静,杂乱的声音被带离这片场地,唯余了影与暗的柔和与期盼。
为首者一手托金杯,一手反持银刃,向面向众人的佩图拉博如流云黑烟般飘然行来。
“请择您的名,大人,”仪官躬着身,以刀刃对准其自身,令镶刻符印的精美刀柄便于佩图拉博取走,“让您的名共您的血落入金杯,供于奥林匹亚的世代仰慕。”
莫尔斯将更多的视线投向仪官身上,透过黑纱与金箔看她们的眼眸。他见到一双双纯净的人类之眼,六人,十二只眼睛,各如水晶剔透清明。在数字上虽有奇异,在感官中却无异常。
万事不可多增实体,万事又不可不顾命理。
他敞开感知的视野,短暂的一个刹那之间,无数人的心智和他灵魂的边缘相擦而过。时间仿若断裂成为逐着微秒的碎屑,他浸入到喜、乐、妒、倦的汪洋里审视万千思维,令千种的颜色在指间如沙尘飞散滑落,又从有情万物的千种声音里上浮,直到一切在他的感官中被剥离得明澈纯粹。
他找不到任何黑暗堕落之处。
无论如何,他决定将部分的力量关照寄托在佩图拉博身上,以免意外突生。一般的扭曲之事,还是不难处理的。
莫尔斯眨了一下眼,伸手轻拍佩图拉博的肩膀,指尖黑布与青年的皮肤表层短暂接触。
“佩图拉博,”他低声说,“去吧,孩子。这是你的名字。”
佩图拉博向莫尔斯小幅度地点头,自座椅上站起。他的肩膀肌肉绷紧如铁。
青年从仪官手中取过银刀,在右手掌上横切一道,随后握拳,以挤压去进一步撕裂伤口,让鲜血滴入金杯,融入杯中原本盛的清水,渐渐充盈成完整的金红倒影。
“我的名字是佩图拉博。”佩图拉博望着他的倒影,又抬起头,环视众人,“作为男孩时我令他人这样称呼我,作为男人时我将要令他人这样称呼我。”
“你们期待过我选择一個令你们祖先荣耀的名字,我知道。但我不会那样选择。事物自有其本质,本质不可篡改、不可扭曲、不可亵渎、不可动摇。正如铁被重塑后仍然是铁,日落后日升的仍然是太阳。”
他高举右手,猩红血液从握紧的拳头指缝中溢出,分流又合并,顺着手腕汩汩流向臂膀,最后深入轻薄的铁甲。
“假如你们要问我的名字有何含义,那就是在问雨在灌溉农田前有何含义、风在带来草种前有何用途、水在被人饮用前有何作用、镰在割断麦子前有何价值。名字的价值从不因它本身的出现而出现,而是随着这一符号所指示的事物在表现能力后才凸显。”
“人不可因名而荣耀,名可因人而伟大。”
“在我成立功业之前,我的名字只是一连串需要口舌和空气共同作用才能发出的陌生音节;在我名扬奥林匹亚之后,我的名字将代表我本身。我的名即是我的本质,我的本质即是我自己。”
佩图拉博放下手,立即有人带着纱布上前。莫尔斯看了一眼,手指一敲座椅扶手,令纱布自动地服帖缠绕在佩图拉博手上。
仪官接过金杯,脚步飘逸地以舞姿传递礼器,六人的传接过后,金杯被供奉在神像刻意留空的双手之间。
人群爆发出欢呼,直到众人发现佩图拉博没有落座。欢声笑语一层层地退去,留下巍峨的寂静。
青年不自觉地握紧他的手,声音里增添沉重,他的扫视几乎能令人无法自控地低下头颅。
“一个月前,我向洛科斯的各个邻国派出信使,商议友好往来之政务。近一周内,我的各位使者依次归来,向我带来不同的消息。有的国家同意与洛科斯达成良好合作,有的国家则愚蠢地回绝,无视我洛科斯的强兵威势,要将人与人的矛盾持续至奥林匹亚的最后一滴鲜血。”
“无疑地,我将要占领他们的领地。一颗不统一的星球必将在未来的寰宇中死灭,此乃星与海的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