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孩子
玄武听到声音转头看了一眼。帘子是掀开的,白夜靠坐在车厢中,大腿上的伤触目惊心,他已痛得面目有些狰狞。
玄武赶忙放慢了一些速度,从兜里摸出了一瓶金疮药扔给他。
“药只剩这些了,恐怕只够用这一次。你忍着点,咱们再往前走几日,便到尚城了,到时候我想办法去城中给你买药。”
白夜伸手接过了药瓶,低声道:“不用进城了,我还忍得住。”
他抬头瞥了一眼那捂着孩子嘴的妇人,接着道:“越快将这两人送到景城越好。”
他打开瓶塞刚要将药粉往伤口上撒,哑巴阿勇忽然走到马车前,给他递过去一个酒壶。
白夜接过酒壶,低声道:“多谢。”
阿勇用手比划着,指指白夜的伤口,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这酒是之前路过村庄时给农家人买的。
白夜的伤口必须要消毒,但条件有限,只能用酒来。
旁边那妇人看了看白夜的脸,又看了看他手上动作,不由咽了一口唾液。
只见他打开酒壶,将壶口凑到伤口前,一咬牙,将酒倒了上去。
男人的面色瞬间死灰一般。
强烈的疼痛让他拿着酒壶的手不断战栗,他仰起头来将牙齿咬得咯吱作响,却还是发出了痛苦得难以抑制的低吟。
妇人跟着全身发抖,面颊流汗。
有这般耐力的人,简直太可怕了。
浓重急促的呼吸声渐渐平复下来,白夜颤抖着放下来酒壶,再将仅剩的药粉一点一点洒在伤口上,最后又将那条满是血污的布条挪了干净的位置缠上伤口。
马车还在不断往前行走,他靠在车厢中,看起来筋疲力尽。
良久,抬眼看见那妇人还一脸警惕地看着自己,他不由笑了一声。
妇人见他笑,有些发懵。
白夜深深叹了一口气,无力地靠在那里与妇女说话:“都那么多天过去了,为什么还那么怕我们?”
妇女闻言面露恼恨:“你们是魏国余孽,残害我公公婆婆,还要害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连我唯一的儿子都不放过,你们不是人!”
白夜忍不住嗤笑一声:“谢夫人,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和你丈夫都曾经是魏国人,没想到才到吴国十多年,便连自己的根都忘了。”
夫人恼恨不堪,双手紧紧抱着自己儿子:“当初是魏国容不下我们,我相公也多亏了吴王的赏识才得以有个栖身之所,还当上了吴国的将军,现在吴国才是我们的家!”
驾车的玄武在车外听了妇人的话,忍不住回过头来插嘴道:“你真觉得吴王把你们当做自己人了?若是这样的话,为什么这一路以来,吴王派来的人都是来要你们的命的?而不是想办法把你们救回去的?”
夫人闻言顿时语塞。
玄武说的没错,自从他们一家四口被他们抓来之后,吴王派来的人都是冲着要他们的命来的。
甚至连他的公婆也是被吴国士兵杀死的。
这些抓他们的人虽然别有用心,可却从没有想过要害他们。
玄武又补充道:“你们原本就是魏国人,如今楚侯只是帮你们回到故土,只要你丈夫能够答应投降,想来楚侯是不会为难你们的。”
夫人听着玄武所说的话,又见着这些天的危机,不免有些动摇。
不过现在动摇尚早。
她不想带着儿子成为丈夫的累赘。她要想办法逃跑。
虽然之前逃了好多次都没有成功。
中午时分,马车在一片阴凉处停了下来。
阿勇将身上背着的包袱取了下来,拿出里面的干饼子分给了众人。
他将饼递到了妇人面前时,妇人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一眼阿勇。
他眼睛很亮,表情也不像其他人那样冷漠,可脖子上那个洞实在是触目惊心,每次看到她都觉得头皮发麻。
这时候,他儿子从她胸口把脑袋拔了出来,伸手去接阿勇手中的饼。
不出意外,看见阿勇的脖子时,男孩又被吓哭了。
妇人心中憋了好久的火,一直没处发泄。
儿子都四岁了,动不动就哭个没完,她怒火中烧,在他屁股上用力扇了一巴掌,骂道:“没出息的东西,你爹这般勇猛无畏的人,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废物?”
一旁玄武看向那哭得满脸都是鼻涕的男孩,将又硬又绵的饼嚼了十几下,用水送了下去,转头看向闷着头不说话的白夜,笑道:“你看,这女人和小孩就是麻烦。”
白夜抬起头来,机械地咀嚼着饼,看了那妇女一眼,倏尔笑道:“小孩我不知道麻不麻烦,可是女人不麻烦。”
玄武闻言一愣,随即摇摇头,叹息道:“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不过现在她不是你的了。”
白夜眸光暗了暗,什么也没说。
那边那妇人还在用手打她儿子的屁股,越打他儿子哭得越狠,她越生气,就越打。
阿勇看着那小孩哭得伤心,心软地上去劝阻。
妇人见阿勇走过来,又赶忙将她哭成泪人的儿子一下按到了怀里护着,警惕地看着他。
“你说,假如你有这么个儿子,你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