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你算什么东西

赵耀文、张世平站在三里桥上，青袍迎风，荡荡风流。

过三里桥向东北而行，有瘦湖，如葫芦状。

微风吹起涟漪，阳光下，碧波粼粼。

一张渔网抛洒开来，沉入湖水之中，渔夫戴着蓑笠，佝偻着身体拉动渔网。

一只只飞鸟擦着湖面飞过，留下一串动人的鸣叫声……

赵雅儿一袭青衣透着灵动，秀发上插着的金色步摇不时摇晃，踩着莲步沿湖而行。

张婶紧紧跟随，看得很牢。

见赵雅儿有些愁闷，张婶指着眼前的瘦湖说：“小姐，我听说那顾正臣跳的就是这个湖，一个疯傻之人，犯不着为他伤神。”

赵雅儿听到“顾正臣”三个字就生气，顾正臣那一句“我不要你了”的话如同刀扎在心口，夜夜疼痛。

张婶拉了拉赵雅儿的衣袖，指着远处：“小姐你看。”

李义疑惑。

张世平骇然地看向一手拿斧头，一手捡铜钱的顾正臣。

严彬看了看，拿不准：“若她果是赵家小姐，那赵峰属实有些过分了。”

“王秀才，狠狠欺负他，让他给你们当牛做马！”

篱笆外。

赵雅儿顺着张婶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远处二十余人，气势汹汹而来，不由询问：“张婶，那是？”

王有成上前一步，伸手抢过顾正臣手中的手帕，随手一抖，一堆铜钱洒落在地。

赵雅儿一脸怒气，咬着银牙：“顾正臣，我要看着你身败名裂，跪地求饶！”

顾正臣眉头微皱。

李义瞳孔猛地一凝，严彬也吃了一惊。

颜三景无力。

王富贵、王有成带人穿过人群，到了顾家小院。

顾正臣看着眼前踩着自己左手的脚，叹了一口气，轻声说：“我给你一次机会，将脚拿开。”

严彬看着跋扈张扬的王有成，目光瞥向人群，低声说：“县尊，今儿这大颜村果是热闹，赵耀文、张世平两位生员也来了。”

“哦？”

王有成低头看着顾正臣，脚上发力，咬牙喊道：“拿开，你让拿开就拿开，我是不是太没面子了，求我，大声求我。”

大颜村皆是农户，每一户都没多少铜板，一户能拿出三十多文钱，已是动了老本。这些朴实、憨厚的农户，用他们的方式保护着邻里。

“哎呀呀，这就是顾举人准备好的钱吗？貌似不多啊。”

张婶笑开：“那是王家的人，今儿是王家讨债的日子，若顾举人还不上债，便要佃入王家。”

可地主对佃户定的是二税一，狠心一点的，更是十税七八，打一百斤粮食，能落手里三十斤就不错了。平日吃穿用度，生病用药等等，都只能靠手里的这一丢丢粮食，即使是年年丰收，佃户十年也别想有半点积蓄。

严彬看着这一幕，对一旁的李义说：“这个王秀才，德行不修啊。”

赵耀文冷汗直冒。

顾正臣眼有些湿润，将钱推给颜老人：“这笔钱我不能拿。”

李义呵呵冷笑。

李义重重点头，低声说：“王家是否与前任知县存在某种交易，已无从调查。不过，只从王有成的作为来看，此人德行确实不堪。”

顾家门外，站满了大颜村的男女老少。

“颜老人，这里没你的事，我奉劝你莫要多嘴，招来祸端！”

顾正臣看着散落在地的铜钱，弯下腰，一枚一枚地捡着。

朝廷田税三十税一，除去其他税，只要年景过得去，多少还能有点积蓄。

佃户有多难，多苦，颜三景很清楚。

“让开！”

顾正臣接过手帕，入手微沉。

“正臣哥。”

他，他竟然敢动手伤人！

村中老人颜三景将拐杖交给顾青青，坐了下来，同情地看着顾氏与顾正臣，颤巍巍地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手帕，递给顾正臣：“大颜村三十二户人家，没一个富裕的，帮衬不了多少，昨夜里大家商议了半宿，凑出来一两一钱十五文，你拿这些钱恩求王老爷宽限一段时日。”

王有成奚落道。

顾正臣将手伸向腰后，掏出一把砍柴的斧头，用斧背一面冲着王有成的脚踝骨就砸了过去。

李义看向人群，见赵耀文正看着王有成，而那张世平却看向西侧，那里，一个俏丽的女子正盯着顾正臣，脸上还带着怒气。

赵雅儿看着王有成欺辱顾正臣，感觉自己遭遇的屈辱一扫而光，连日来的愁闷与痛楚再也不见。

这种手段，无异于伤人又诛心。

赵雅儿双手捂着嘴，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大明并不禁未婚女子出门，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是一种说辞，并非禁令。且不说各种节日里，男女老少一起出门，就说一句，一些官员纨绔、地痞流氓调戏良家女子，你以为是哪里调戏的，不还是在大街上……

王有才见顾正臣不理睬自己，心头无名火起，抬起左脚，将顾正臣的手狠狠踩在地上，冷冷地说：“我让你捡钱了吗？”

王有成恶狠狠地威胁。

颜三景抓着顾正臣的胳膊，缓缓站起来，张开漏风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