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中秋,太阳渐西。
太子妃常氏端坐在妆奁前,侍女仔细画好峨眉,又在秀发之上插上一根梅钗,一根莲步摇,再没做其他妆饰。
“赞善大夫宋濂宋先生那里可有消息了?”
太子妃开口询问。
侍女苏秀轻声应道:“回太子妃,宋先生儿孙皆在金陵,今日月圆之夜,想来是享天伦之乐,应不会来东宫了。”
太子妃起身,轻盈一笑:“不管来是不来,总要备着。还有太子宾客、太子谕德,他们之中有些人并未带家眷留居京师,这中秋夜,在东宫过倒能少些感伤凄惶。”
苏秀称是。
太子妃想到什么,轻声说:“太子入宫之前嘱托,要在黄昏时差人去沐府接一个名作顾正臣的举人来东宫赏月。苏秀,你可知此人是谁,为何本宫从未听闻过。”
苏秀疑惑地摇了摇头:“奴婢也未听闻过。”
太子妃摇了摇头,没有多想,只觉得太子器重:“三年来,这是太子
朱标看到卢德明身后的顾正臣,笑道:“顾先生,何必藏在后面,来孤身边坐如何?”
李希颜瞥了一眼伸手去拿瓜果的顾正臣,摘下蓑笠:“中秋本该谈论诗词歌赋,以留华章。然今日遇到顾先生,倒想讨教讨教治国之道。”
顾正臣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拿了一块月饼,走至走廊暗处,自顾自地享受起来。
“谢太子殿下。”
梁贞难以置信,太子不先招呼李希颜李先生,不先招呼自己,竟然去招呼一个从未听闻过的人。
顾正臣吃了一口西瓜,嗯,这个还不错,甜的很。
顾正臣佯装震惊:“你说朱大郎是太子?”
他算什么东西,缘何能坐到太子身旁?
秦庸、张昌等人更是不服气。
卢德明连连点头:“只有如此,可解释此人粗鄙行径!只是,这种人不能留在东宫,陛下说了,教导太子,当以德行为主。如此之人伴在太子身边,何来德行之教?”
梁贞看着走向太子身旁的顾正臣,坐在了太子右手边,脸色铁青,内心咆哮:这个位置应该属于我!
朱标看向左手边的李希颜:“李先生,今日中秋,是吟诗作赋,还是论说治国之道?”
顾正臣不安地问。
一个宦官见顾正臣站在前面,连忙上前拉到李希颜等人之后,众人齐刷刷行礼。
朱标看向顾正臣:“梁宾客问你呢。”
长廊之上,太子朱标翩然而来。
卢德明咬了咬牙,站出来说:“殿下,此人何德何能,可居殿下一侧?”
朱标刚想说话,顾正臣走了出来,抢先说:“殿下,此人所言极是,我无德无能,怎可居殿下一侧。”
沐英有些不敢相信:“你,你竟然要逃跑?”
刀的就是你小子啊,都怪你,让我扩胸,让我仰卧起坐,让我俯卧撑,你知不知道,因为你,老子读书之余还得锻炼身体,现在日子过得苦啊……
这个家伙别说自己的面子不给,就是连老朱的面子也不给啊。他是诸王子老师,不止是朱标,就是朱老二、老三、老四等人一起来了,也得恭恭敬敬喊一声“李先生”。
朱大郎,你别给我拉仇恨了,没看到这群人已经想刀了我吗?
“顾先生才华横溢,身负奇才,坐孤身边,也好畅谈古今,莫要推辞。诸位也都落座,该吃吃,该喝喝。”
自东华门进入,向西是文华殿,向北便是春和门,进入春和门,就是春和宫。
太子宾客梁贞揉了揉眼,对一旁的太子宾客秦庸、卢德明、张昌等人说:“那人是谁,如此大胆!太子未至,竟敢先动月饼,无礼之人,怎来得东宫!”
顾正臣无语转身。
顾正臣上了马车。
秦庸眯着眼看去,没错,这个家伙竟然真的吃上了月饼,你妹啊,懂不懂规矩,懂不懂礼仪,主人家都落座,你一个客人先动筷子了,成何体统!
张昌讥讽道:“这应是乡野之人吧,你们也知道,朝廷察举人才,不少出自山野之间,狂狷惯了。”
南世卿听闻动静,连忙跑来解释:“李先生,此人是太子邀请而来的客人,并非我等怠慢。”
沐英凝重地点头:“你前几日着实大胆,若非太子大度不怪罪,你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此言一出,众人惊讶。
黄昏时分,东宫宦官来请。
尤其是老二朱樉,因为听课不认真,直接被李希颜拿尺子体罚,打的不是手心,而是脑门。即使朱元璋心疼,恨不得将李希颜给砍了,但马皇后说了:“哪里有用尧、舜的标准,来教训你儿子,反使你发脾气的?”
中秋供月以饼,取团圆之象。
说白一点,明初的月饼更多是一种供品,吃是次要的,想要追求口感,还得等个几十年……
顾正臣自然听得到这群人说的话,毕竟又没有避着说,只是并不在意,太子都说了随意,那就随意点吧,毕竟这天都黑了,看这一桌子瓜果月饼,想来太子也没准备其他吃的。
大明此时的月饼,并不怎么美味,就是一松子饼或椒盐饼,里面加的馅就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