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如吹熄的灯笼,不见光亮。
顾正臣坐在江阴卫公署内,颇有些困倦。
张培走了过来,低声道:“有人在往库房搬运粮食,若此时派人去抓,定能人赃俱获。”
顾正臣端起茶碗,抿了一口,叹息道:“此人派人去抓,事情就彻底无法收场了。这件事,到此为止吧。”
“这……”
张培有些不甘心。
顾正臣看出了张培的心思,苦涩地摇了摇头:“事情闹大了,皇上看在周焕的功劳之上也不会太过为难,只凭借着二百石粮,无法要了周林的性命。周焕毕竟是开国武将,虽没有封爵,毕竟在武将勋贵中有些话语权,杀了他的独子,不智。”
张培低下头,保持沉默。
顾正臣没办法。
自己不是海瑞,非黑即白,遇到不平事撞也得撞到底。
朱元璋忙完一日政务,起身活动着筋骨,对近卫郑泊问:“太子在凤阳可还好?”
周焕咬牙道:“海寇已经在我们北面了,若他们有意进入长江,我们想追都追不上。再说了,海寇想进入长江可不容易,那里有宝山所、吴淞江所、崇明沙所、刘河堡中所,背后还有镇海卫,防备森严。”
一个军士搜寻出来,连忙送了过去。
“顾镇抚,大都督府文书。”
周焕展开海图,面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指着海图上标上圆圈的地方,对吴俊问:“这里是滩浒山,这里是羊山!将俘虏带过来!”
如果海寇不打算进入长江,而周焕又带水师去了长江口,导致海寇肆虐苏州府沿海,那吴祯总兵一样会问罪!
事情变得糟糕起来。
“江阴水军?”
一处名为南己山的岛上,一只手拨断树枝,飞快地向前跑去。
周焕清楚,一旦海寇进入长江,那就意味着打了大明王朝的脸,不仅朱元璋脸上无光,就是所有武将脸上都没光!
冯福将文书递来。
郑泊感觉浑身的血液有些凉意,行礼道:“前段日子吴总兵调顾镇抚前往江阴,临时掌管江阴卫事宜,以保万全,这文书陛下看过……”
周焕面色冷厉。
“周镇抚,从船只情况来看,这岛上应该有五六十名海寇。”
郑泊回道。
五人被俘,其他尽灭。
周焕面色严肃地问:“那你告诉我,从哪里再调水军?顾正臣是书生,可也是泉州县男,是以军功得爵位!!既然如此,那上阵杀敌,拱卫山海,就有他一份。来人,传我的将令……”
吴俊不答应。
周焕不屑。
咻!
一根箭洞穿过树叶,擦着树皮飞掠而过,噗的一声射入后背,人猛地摔在地上。一个粗汉子上前,拿出刀砍下海寇的头颅。
羊山、滩浒山位于苏州府外海,换言之,苏州府很可能是海寇的进攻方向!
“家书?都什么时候了,还往这里送家书?!”
吴俊重重点头:“再调一支水师进驻长江口,专司盘查过往船只。”
赵海楼将新式锻体术带到了江阴卫,整日带着句容卫的军士训练。原本嘲笑句容卫军士狼狈的江阴卫军士挨了一顿揍之后,召集三百人对打,结果全趴下了。
这种事,绝不能出现!
“周镇抚,我们该怎么办?”
吴俊摩拳擦掌:“咱们要不要等晚上再动手?”
你打我儿子,那我就要你的命!
南沙岛可是运粮船、海寇船经常路过的地方,若是海寇想要闹事,少不了去南沙岛附近走一走。
江阴卫是成熟的卫,日常运作无需管理,各司其职,井然有序,作为长官的顾正臣只不过是处理下文书,钱粮等。
顾正臣打开文书看了看,微微凝眸:“大同卫指挥佥事曹兴升升任福州都卫都指挥使,太原护卫指挥同知王城升任福州都卫都指挥同知!福州,那正是海寇肆虐频繁之地!看来,这一次海寇作战,规模恐怕比我们想象的更大一些。”
精兵悍将往海边跑,这是打大仗的准备。
周焕盯着海图,严肃地说:“苏州府金山卫主力已经调出,只剩下几个所的兵力,要防护苏州府沿海必然是处处漏洞!我们必须北上,拦住这一批海寇!”
吴俊同意,安排军士准备出航事宜,然后对周焕说出了最大的担忧:“海寇行踪不定,这海图标注也未必可全信。但可以肯定,有一支海寇出现在了我们北面而我们没有发现!若这支海寇伪装成商船进入长江,那事情就麻烦大了!”
吴俊吃惊地看着周焕,摇晃了下脑袋,连忙说:“周镇抚,江阴卫是我们的卫,吴总兵带走了大部分船只和精锐,眼下江阴卫只剩下了一批弱旅,船只还小得可怜,你让他们到入海口,岂不是害了他们?”
吴俊坐立不安。
招册写好,上了手印。
只不过——
千户吴俊走了过来。
周焕刚想说话,就听到外面传来匆匆的脚步声。
官场之上,原则之下,必须权衡利弊。
王大力、陈牙子等人备受煎熬,也不知道谁在门外喊了一声“我招”,王大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