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同起身,对魏观继续说:“若是你不在了,这里再出现一个陈烙铁之类的官员,这里的百姓可就真的没活路了,话说到这里,你应该清楚该怎么办了吧?”
顾正臣重重点头,看着聪慧的张希婉:“你说得没错,陛下缺乏对海洋之外的雄心,对他来说,禁海,一了了之,什么事都清净了,没了这些烦心事,他可以将更多精力放在国事身上。只是,大海禁不得,且不说数以百万的海边渔民如何生活,就是禁了大海也无法解决海寇问题。”
顾正臣苦涩不已:“没有收益并不紧要,可现在棘手的问题是,泉州市舶司提举魏洪上书,直言海外贸易误国误民,建议封禁大海,甚至将矛头对准了沿海地区的百姓,说百姓与海外之国勾连,有成为海盗之嫌,要求朝廷下严令,彻查百姓私自出海之事,以重刑加以处置。”
告诉老朱,开大海的优势在哪里,现实机会与未来收益可能,同时给出不足与问题所在,然后提出弥补不足,解决问题,抓住机会,扩大优势。
詹同微微摇了摇头,直接点明:“在你这里,是大明官员踩着张士诚王宫,彰显新朝气象,可在你的敌人那里,这就是兴灭王之基,夺天下龙气,心存二心,意在谋反!!”
句容。
顾正臣铺开纸张,心事重重。
两个时辰后,詹同上了船,坐在船舱里听着不远处的琴声,端起一杯清茶,低声喃语:“愿苍天保佑苍生与贤臣……”
张希婉看着忧愁的顾正臣,轻柔地问:“前段时日夫君不是说,让靖海侯帮忙说话,改变朝廷禁海之策。如今事态发生改变,太子也没了对策,想来是陛下更倾向于禁海吧??”
顾正臣靠在椅子上,叹息道:“太子让秦松带来话,说市舶司的问题不小,不仅连年没有半点收益,还出现了大量亏空。”
潺潺的溪流被突兀出现的石头挡住了去路,只好转了个弯,从石头一旁流淌过去。
张度的官评并不差,他为人清廉,秉公办事,几次上书弹劾开国勋贵,不畏权贵,算得上是一个厉害御史。但与此同时,他确实也与陈宁关系颇近,而自己与陈宁的关系,可以说是水火不容。
忤逆?
有时候忤逆也是不得不为之的事,何况主要背锅的是太子,自己只不过是个小跟班,哪怕老朱发火,也不至于多严重。
翌日。
詹同抬了抬手,詹徽识趣地退了出去,高启见状,也只好退开。
詹同摇了摇头,终没有说出顾正臣的名字,虽说这件事是顾正臣的功劳,说出来有利于魏观与顾正臣结好,日后朝堂上有个照应,可这件事同样存在着风险,倘若出了事,魏观点出了顾正臣的名字,那顾正臣恐怕也就完了。
为了让老朱一目了然,顾正臣特意将文书内容做成了表格形式,这并非正式递给中书与朝廷的文书,而是写给太子,让太子转上去的文书,可以不遵循朝廷文书规范。
顾正臣自是没有意见,只让张希婉自己看着办,只要确保质量,想如何运作就如何运作。妇人的事,顾正臣不想参与太多,县衙的事都忙不过来……
夏收在即,县衙将要停止放告,而在这之前,县衙必须安排好一应事宜,比如召见里长、老人,让他们催促百姓做好夏收,该收粮的时候,需要抓紧点,莫要坏在了地里。
顾正臣虽然不太乐意做这种事,百姓不比谁清楚粮食的重要,不用人一天天叨叨,可这偏偏是知县的本职工作,如果连个流程也不走,一旦被人抓住可就是掉官的问题……
顾正臣看着一干里长,严肃地说:“夏收之后,很快便会安排秋种。这一次,句容会挑选出三千户百姓贷肥,以增土地肥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