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拉过黑色的幕布,想要遮挡光明。
太阳鄙视地露了个头,黑色的幕布便被撕裂,化作漫天的鱼鳞云,遮住长空。
惠安县的街道终有了人烟气,叫卖声传出,热闹的景象与昨晚的冷清浑似不是一个地方。
顾正臣起来,收拾妥当,便带萧成结了房钱,出现在街道之上。
小摊。
顾正臣与萧成坐了下来。
腰系围裙的妇人走了过来,询问道:“客官是用豆腐脑还是汤饼?”
顾正臣笑道:“我要一碗汤饼便可,倒是这摊点,怎就你一个妇人在张罗?”
妇人见萧成点了豆腐脑,记下之后说:“家中男人不良于行,做不了活计,只好辛苦一点。”
顾正臣微微点头,没有多问。
顾正臣见掌柜脸上还挂着淤青,而一旁女子正在擦拭眼泪,起身看向自己。
可他们依旧选择了大海,不是因为他们想当海贼去寻找什么大宝藏,他们想要的,只是活命。
两个身着皂服的衙役走了过来吆喝着,见其他位置没了人,便直接坐在了顾正臣这一桌上,两人打量了下顾正臣与萧成。
伙计哀叹一声,穿过一道门进入了后院,不大的天井,三面是房屋,房屋前面有长廊接通。
顾正臣翻手,拿出几枚铜钱,递给伙计:“我要见你们家掌柜,还请带路。”
黄庸、林道四狼吞虎咽,很快吃完,丢下两个铜板就走了,顾正臣瞥了一眼萧成:“我记得说的是一条腿!!”
许娘连忙端来两碗汤饼,又端来一碗豆腐脑。
顾正臣眉头微动:“能说出这番话,你可不像是个粗人。”
“可这里是你的祖地,我们走了,谁来给故去的亲人烧纸钱,若无人扫祭,我们会被人戳脊梁骨的,根在这里,我们又能去哪里??”
“唐通判,应该是唐琥的父亲吧,要不然不会如此急匆匆从晋江赶过来。”
“许娘,来一碗汤饼,整快点。”
“来了,来了。”
“唐通判?”
顾正臣站在门口开口道。
顾正臣迈步走了进去,萧成站在门外。
林道四脸色有些难看,低头不说话。
两个伙计正在安装新的门板,见顾正臣要进去,连忙拦住:“客官,今日掌柜不适,铺子也乱得很,并不做买卖,要不改家去看看,向东走不出百步,还有一家铺子……”
伙计搪塞了一句便走了。
萧成点了点头:“没错啊,是一条腿,只不过长在中间,短了一点罢了。”
许娘很是歉意地看了一眼顾正臣,顾正臣微微摇头,并不介意,只是问道:“怎么,惠安县衙役过得如此凄惶,动辄就要挨板子吗?”
“走吧。”
男人跺了跺脚:“这都什么时候了,当然是紧着活人过日子。锦娘,不要忘记你的金兰之交上吊自尽,你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女儿也走上绝路吧!那畜生这次没得逞,他总不会善罢甘休!我留下来典卖铺子,你带女儿今天就出城!!”
“你们是何人?”
顾正臣见事已至此,也不好再说什么:“想来是了。只是令人疑惑,他为何不将唐琥留在晋江,反而是安置在了惠安。”
萧成直言:“这还不简单,晋江是府治之地,飞扬跋扈很容易招来祸端,惠安距离晋江还有七八十里路,既能避风头,还伸手就能照拂。”
萧成笑了:“老爷,粗人不是傻子,我要有个不成器的儿子,也不会让他留在金陵。”
掌柜陈素警惕地看着顾正臣等人,又狠狠瞪了一眼伙计,自己明明说了不见客。
顾正臣皱眉,狠狠瞪了一眼萧成,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我们是外地商人,你可以称我为顾当家,掌柜想搬走,依我看,大可不必如此着急吧。”
可你丫的直接将一个男人打成了太监,整个过程既没给他上麻药,也没给他安排手术台,估计刀子都没用,这么不人道的手段,留下的还是不可恢复的伤势,这要让老朱知道,以后怕是动不动就威胁一句“你小子不老实,打断你的腿”之类令人胆寒的话。
“你这铺子位于主街,此时典卖,恐怕是卖不出好价钱。”
刚至天井内,正房里便传出了哭泣之声。
自己是官,不是游侠,不是土匪。在不便暴露的情况下,为了解救女子,出于下下策,安排人打断唐琥的腿,伤筋断骨,给他个三个月还能痊愈,说到老朱那里去,老朱估计也是一笑了之,不会怪罪。
女子悲痛不已。
顾正臣笑道:“不瞒两位官差,我们来惠安县是想寻几个石雕巧匠,定制几件石雕,我家老爷最是喜欢奇巧怪石,精妙雕琢。”
“这……好吧,但丑化说在前面,掌柜未必会留人说话。”
顾正臣留下四文钱,站起身来,走向一家店铺,店铺的招子上挂的是四宝斋,这是一家售卖文房之物的店铺,只不过门面被毁了,在昨晚。
伙计权衡一番,终于在掌柜的责骂与几个铜板之间做出了选择。
顾正臣眯了眯眼,想起来了,在老朱给的泉州府文书与资料中,泉州府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