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府。
府尹曾朝佐看着匆匆走进来的师爷孟太虚,急切地问道:“如何?”
孟太虚摇了摇头:“还是没动静。”
曾朝佐掂了两下手,眉头紧锁:“这定远侯到底在打什么主意,既不入宫,也不去格物学院,总不可能就如此窝在家中,以逃避换安宁吧?”
孟太虚喟然叹息:“都说定远侯多智,他如此匆匆返京,却又没任何动作,着实诡异。不过王家状告格物学院的案子我们已经结了,定远侯即便是找麻烦,也找不到府尹身上来。”
曾朝佐板着脸,以前自己可没觉得顾正臣可怕,对顾正臣的种种传言也颇是不屑,可朱亮祖被凌迟了,此人可以说是倒在了顾正臣与晋王的联手之下!
人在广州靠个岸,这就弄死一个开国侯,甚至掀起了广东行省的腥风血雨,这种能耐曾朝佐想不畏怕都难。可为了心中正义,黎民苍生,纵是畏怕,也得向前!
就在此时,应天府同知罗乃劝走了进来,凝重地说:“府尹,中城有人斗殴。”
曾朝佐皱眉,眯着眼看罗乃劝:“斗殴这种事,你身为同知可以直接办了吧,还需要我亲自出面不成?”
这里可是金陵,人口众多,出几个小偷小摸、打架斗殴、翻墙头闯门等很正常,只要不闹出人命来,没丢大钱,就算不上什么大事。
罗乃劝苦着脸,言道:“若是一般斗殴,自然不需要劳烦府尹,可这次不一样
。”
“哦?”
曾朝佐面露疑惑。
罗乃劝深深看着曾朝佐:“两个大汉斗殴,结果四人坠楼,斗殴的轻伤,其他两人重伤。而重伤的两人,是监察御史连楹、叶孟芳!”
“谁?”
曾朝佐脸色一变,几乎以为听错。
当罗乃劝再次说出名字时,曾朝佐的喉结动了,明显吞咽了几次,神情也有些不安,走了一步,沉重地说:“定远侯开始反击了啊!”
罗乃劝低头:“这个,目前还不清楚这两个大汉的身份,不过,连楹、叶孟芳一时半会怕是站不起来了,府尹最好是去看看,然后将这麻烦事推到刑部去。”
牵扯到御史台了,应天府尹可不好办,这毕竟不再是小小的打架斗殴了……
曾朝佐出门,至大堂看到了连楹、叶孟芳,此时大夫也来了,正在给连楹正骨,那扭曲的脚踝令人瘆得慌,大夫几次揣摩也没敢动手,眼见曾朝佐到了,大夫赶忙说:“这伤势可太严重了,兴许是断了,只单纯的正骨未必能痊愈,小人医术跟不上,不敢下手。”
曾朝佐见连楹疼得额头冒汗,紧咬牙关一句话也说不出,赶忙问:“那谁能救治,你倒是给个人选,我这就让人去请!”
大夫拱手:“除了太医院的老人外,恐怕只有格物学院医学院的人了。”
曾朝佐愣住了。
御史可没资格用太医,那是皇帝一家人的专用,即便是公侯,也不是回回生病都有太医登门
,需要看皇帝心情,心情好差太医看看,心情不好,外面找大夫治就是了。
但有一个例外,那就是格物学院的医学院。
医学院是前太医赵臻为院长,又聚集了一批民间名医、太医为先生,教导一批弟子学习医学。
太医院出手,需要皇帝发话。可医学院出手,是不需要皇帝发话的,最主要的是,每个月的最后两天与开头两天,医学院的人都会走出来给百姓义诊,许多京师百姓有病症的,能熬的就熬到月底排队看病。只是这个时候距离月底还早得很,连楹、叶孟芳这情况也不可能等到那时候再去治。
至于请格物学院出手给连楹、叶孟芳正骨救命,人家愿意吗?
外面的人不知道情况,格物学院的人可不是没有半点耳目的,肯定知道叶孟芳死谏奉天殿,带头要求封禁格物学院、禁绝蒸汽机。连楹虽然没出面,但能和叶孟芳一起喝茶嘀咕的家伙,他估计也有一腿……
再说了,御史台几乎成一个音调,冲着格物学院亮刀子了,他们再大度,也不可能大度到出手吧?
就在曾朝佐左右为难,叶孟芳、连楹痛不欲生时,衙役领着格物学院医学院的祁大辅走了进来。
曾朝佐一脸茫然,说了句:“祁大夫,还真是巧啊。”
祁大辅冷冷回应了句:“曾府尹,不是巧,而是受人之托前来看看这些想要封禁了格物学院的御史是什么嘴脸。”
曾朝佐赶
忙问:“何人委托?”
祁大辅呵呵一笑:“自然是顾堂长。”
“定远侯?”
曾朝佐瞪大眼珠子,同知罗乃劝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连楹、叶孟芳这个时候也明白过来了,自己这不是挨揍无妄之灾,不是意外卷入,而是实打实的就是冲着两人来的……
“顾正臣!”
叶孟芳咬牙切齿,旋即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
祁大辅抓起叶孟芳扭曲的脚踝,看着打哆嗦乱颤的叶孟芳,哼了声:“顾堂长的名字是你可以直呼的,就是你们御史台的长官,也不见得敢直呼这三个字吧?若不是医学院践行的是医者父母心,宽仁天下,就你这种人,咱都懒得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