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进屋,君黎便已失望。慕容的屋内依旧保持着十八年前被人彻底翻找过的凌乱,但这样的凌乱也是尘封了。厚厚的尘土上连脚印都没有一个,显然不可能是拓跋雨今天走出来的地方。
他还是仔细搜找了下,果然,无论是书册还是密道入口,都没有丝毫痕迹。
他想了一想,转向吴天童道:“那俞瑞的屋子在这附近吗?”
“不远。”吴天童道,“大哥也要去看看吗?”
“你指给我看就好,不必陪我去了。”君黎道。
吴天童自衰破的窗棂处向一个方向指了一指,“就是那里,那间大的。”
君黎点点头,挥手示意他可以先走。
吴天童此时对君黎已不似起初般畏惧,见状犹豫了下,出言道:“大哥今日到此就是为了看这些旧人居所?”
“路过此地,顺便看看。”君黎道,“对了,你明日就不要拿我和凌大侠的事情做生意了。”
吴天童当然只能应了,君黎便顾自出了门,向俞瑞那屋子方向而去。走不多步,却见吴天童还是这般跟着,他有些奇怪,回头道:“还有什么事?”
“属下斗胆想问问大哥”吴天童道,“可否可否将我还收入黑竹会中?”
“你一口一个属下一个大哥,几时当自己不是黑竹会的人过?”君黎反问。
“但”吴天童不无黯然,“也只是我自己心里这般想。当年凌厉公子前往淮阳之后,我们这一支的人大概尽数在黑竹的册子里给他除了名了。”
“一个名字这么要紧么?有没有也没什么差别。反正这十多年,你本也没给黑竹做什么事。”
“倘有差遣,必万死不辞!”吴天童忽又跪倒,“当年我自知已无机会,所以也不敢再前往投靠凌厉公子,如今既能在此见到大哥,只求大哥能能再行收留”
君黎摇了摇头,“黑竹会又不是什么好地方,你若还是孤身一人也就罢了,如今有妻有儿的,恐怕已不合适了吧。倒不如不要在这里纠缠,早点叫他们回来,倘拖得久了,他们可走得远了。”
吴天童这一下顿然无话了,许久,才默默站起身来。
转过街口,吴天童已经未曾跟来了。
君黎独自探察了俞瑞昔年的居所。密道入口正在俞瑞的庖厨之中因为有拓跋雨今天来时的痕迹,所以很容易就顺着寻到了。
洞口不到半人之高,附近竟也没什么什物遮挡,这十八年似乎就这么敞开着,也没有人来发现。当年搜找康王之印的青龙教中人,大概一是猜想如此重要之物不可能放在这滚烫腌臜的庖厨之地,二是这洞口位置颇似一处堆柴烧火的所在,所以便不曾往里深看。君黎自入口探了探,果然里面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洞里地上则堆着些如今早已成了碎渣的焦炭,当年想必是真烧过火的。
他往里走了几步,枯炭脆弱,落足成灰,但脚底偏偏一硌,仿佛踩到了什么坚硬之物。他移足俯身去摸,一个东西恰恰滚入手心。
他将此物拾起,退至洞外。并没有明亮了多少的微光之下他看见手中之物好像是一枚扳指,只是不似寻常扳指内外壁平整光滑,尤其是外壁,靠近中圈处有两环歪歪扭扭的突起,无端显出些沧桑感来。
他将扳指上的焦灰吹了吹,顺手套了下拇指,不大不小正好,心里却还是有些疑问,不觉举着手呆了会儿。扳指即使揩净了还是这般黑黑的,应不全是烟火熏燎之故,好像本就是类似黑玉的质地。上面的那些凹凸痕迹当然也是有意雕琢的了,而且精细之处极为微妙,这样小物,如此雕琢也足见不易。
“黑竹?”他忽然喃喃。
且不说那些细微之处,这两圈奇怪的突起若要说像什么倒的确是像老竹的竹节。这还是君黎第一次见到当真与“黑竹”这名字有关的物事,只不过,若说这是什么要紧的东西,凌厉教自己黑竹会种种的时候却没提起过,也不知此物能派什么用场?
也只能带回去再问问了。他当下里将扳指先脱了下来,小心携好。
重新回进密道,再细察却没有别的发现了。走了约三十余丈之深,君黎已然能确定拓跋雨所言不假。黑暗浓重,不是常人目力可及,到得后来,他也不过刚刚能看清两壁洞顶,当下里先退了出来,心下不觉想着,倘真是让刺刺来送,她一个人决计是要回不来的了。去年与她两人去往黑竹会金牌之墙时,那路上的漆黑就曾让她捏了他手不敢放的,何况是这等狭窄之地,若是孤身一人陷入其中她多半是要哭了出来。
他暗自摇了摇头。最叫他无奈的是刺刺自己却还不觉得。她那个总是自以为能照顾旁人的性子大概是改不了了,根本不去想拓跋雨虽然安静柔弱,于独处与黑暗一事上,其实还要比她好上一些。
回来的路上,君黎经过了镇子的中心。那是一处腐朽的竹架,当年或许是藤蔓作物攀爬荫凉之地,现在却连杂草都看不见了。
因为凌厉带他居住的小屋靠近镇口,君黎以往也不曾往这个镇里好好走过,所以,不曾发现这里原来真的这么阴冷,忽然竟会叫人起了一身颤栗。他在竹架之下,透过那些隔断往天上看。星光愈发地暗了,污云未散,好像随时都会再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