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一六 神梦双琴(七)
,屋顶简陋,床铺糙硬,可以肯定,不是城里的武侯园。
还没有回城吗?她茫茫然放空着头脑。耳中听到琴声,心放落一些有琴声,他总是就在左近。曲子依稀是上一次两人三支之会上对阵时他用过的天山雪,可是比起上次断断续续的音节,这一次的调子有些不同,仿佛多了几分细节微巧,却又少了几分随性写意。
意识忽然聚回心头不对啊,他不是受了毒伤,怎么还有力气抚琴?七方双琴昨夜不是毁去了,又哪里再有琴来奏出乐音?
她费力地伸手,去撩那遮住了一大半视线的竹帏。室内坐着几个人,渐渐清晰的视线辨出他们来净慧、风庆恺、李文仲。
没有沈凤鸣。
一股阴冷的恐惧蓦地爬上心头“沈凤鸣呢?”她翻身坐起,不料身体丝毫不听使唤,手足的用力竟全然出乎她的意料,这一最简单不过的撑坐,竟叫她支持不稳,从榻上滚落下来。
好在,三个人早已听见动静。昏昏然要跌倒间,身体已被人接住秋葵瞧见衣色,知是净慧扶了自己。琴声此时也停了却原来,适才奏琴的竟是风庆恺。
“姑娘伤重,快快躺下,勿要轻动。”风庆恺不无担忧,“若有什么需要,但与我们说就是。”
一旁李文仲也道:“秋姑娘总算是醒了,我们风爷可是担心了半天,这可别再出什么岔子了!”
秋葵脑中嗡嗡作响,半个字也没听进去,只倚着净慧颤声道:“沈凤鸣呢?”
“沈教主他……刚走开一会儿。”净慧道,“秋姑娘先躺下,慢慢再说……”
“刚走开?”秋葵打断她,“去哪了?”
净慧迟疑了一下,看向风庆恺等。风庆恺面上颇有些不自然,“沈教主一会儿也便回来了,秋姑娘不消着急。”
秋葵见二人如此,一颗心有如自崖上跌了空,没了重量地向下坠着。“你们不说,我自己去看!”她一手将净慧推了一推,便待起身力气虽然用不大上,但这一推的心思却着实不轻。
净慧拦了她待要解释,那一边李文仲先看不下去:“秋姑娘这脾气真是你不知道人有三急嘛,那沈公子再是仔细你,也不能时时刻刻的都在这师太和风爷都不好意思讲,你却非要问个明白。”
秋葵一愣李文仲似笑非笑的,不像是拿什么要紧的事来打趣。她顿然无言以对,坐在床沿,微感尴尬。李文仲又咳了一声,“不过要我说,沈公子和姑娘好像没什么缘分,你看他子时待到午时又待到此时,你也没醒来同他说句话,偏就出去这么一小会儿,嘿嘿,便错过了。还是我们风爷中午过来的,曲子这么一弹,姑娘就醒了。”
“他……他真的没事?”秋葵小声向净慧细问。
“秋姑娘放宽心,沈教主身上有些轻伤,大碍却是没有的。若真有什么事,也是这两夜没睡,疲倦多些。”
“是啊,中午我们过来,风爷劝他去休息,他还不愿去。这下可好,等这么久,还是没逢着秋姑娘醒的时候。”
秋葵心下微微发窘,垂头不语。
“好了。”风庆恺出言,“秋姑娘既然醒了,想来师太还要再替她细察伤势,我们暂且出去,一会儿叫人送些粥菜过来。”
净慧向他点首为意,待二人出了去,她便柔声道:“姑娘昏睡了有六七个时辰眼下身上觉得如何?”
秋葵没抬头,“说不出来,总归是不甚舒服。”
净慧沉默了一会儿,在她身边坐下,将她手轻轻握着,“秋姑娘,我与你说件事,你听了……勿要太难过。”
秋葵心才刚刚放落几分,这一下又提了起来,“是不是沈凤鸣他……”
“不是沈教主,是秋姑娘你自己的伤。”净慧道,“此事想来十分难以接受,沈教主原是要自己来与你说的,不过我见他一晚上疲于应付,心力交瘁,也不想他再多添一件为难事,恰好他此际不在,不若贫尼便替他说了。”
“是不是我的伤……很重?”秋葵目光垂落,“是不是……这一身功力都已尽数散了?”
净慧有些惊讶,“秋姑娘……感觉到了?”
“我猜到了。”秋葵苦笑了笑。她暗自运过气息,可是比起气息尚短,她更感觉周身空荡荡的,甚至抬手抬臂用力都与平日里大是不同,像换了一个身体似若非失了内力,哪里会得如此。她原不敢肯定,可如今从净慧口中说出来,自是再无侥幸。
净慧惊讶于她与昨夜沈凤鸣同样的平静,稍稍一默,方开口道:“贫尼也是习武之人,知晓内功修行甚为不易,十数年苦练一夕丢失,个中失落,非三言两语可慰,姑娘若是难过,左右此际没有外人在,也不必太过抑在心里……”
“我真的没事。”秋葵却还是清清冷冷的样子。她固然该很难过的,可是不知为何,她竟觉得自己仿佛早在等着这一日。
净慧不知道便在上一次沈凤鸣身中幽冥蛉剧毒时,秋葵就已听韩姑娘就说过,她或要因救沈凤鸣失去这身武功。后来她运功之下,未有大碍,原是一直觉得自己偷得了一段幸运,而如果现在如果沈凤鸣之无恙能以她失去这身功力为代价换得她反而觉得心安。
“不过是与常人一样。”她向净慧露出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