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七六 念念难忘(十二)
论夏琰想逃去多远,沉凤鸣终究不能想象他能忘得掉这个小姑娘。那些无法弥补的血仇鸿沟难道不正是他应该回来见她的理由?在与她说清楚一切之前,他怎么做得到放下?
他轻轻叹了一口,“是有点太久了。我以为,他只是要点时间冷静冷静,可现在……”
“你现在也晓得久了,早前同你说,你都只会说什么,他想明白了就会回来……”秋葵十分不满,“要不是刺刺说确实打听到过他的消息,我都担心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刺刺的面色有点暗澹,细细又向沉凤鸣说了一遍途中得到的仅有的两次雪泥鸿爪。昨日因遇卫楹那事,她来不及向沉凤鸣多问,但见他不提起夏琰,心里自然早有准备那点希望已是落空——夏琰根本不曾回来。今早来一醉阁,万事萧条,她心中愈发冷透,这份失望比一个多月前刚从青龙谷出来时又何止难受百倍,若不是秋葵反复坚持,她甚至不愿提起他的名字。
其实也才不到三个月光景。此前她将他独个抛在临安,也有快三月。她有时宁愿他是以他那局促的“睚眦必报”来报复她那时的冷漠,但深心里却晓得——这次不是这样。
沉凤鸣听出她的失落。“你现在……可有什么打算?”他便小心开口问她。找不见夏琰,她的青龙谷却也不知还能不能容她轻易回去了。
刺刺摇摇头:“没有。”
她好像记起什么:“你那时候是不是说,开春了要和秋姐姐回趟云梦?这会儿是不是快动身了?”
“没有,还没准备好。”秋葵抢话,“你不用想那些——好不容易平安回来,休息几天再说,我同——同沉凤鸣再想想,还有什么办法没有。没那么快去洞庭。”
“说得是。”沉凤鸣亦道,“你这会儿太累了,先好好睡几天,养养神。”
刺刺苦笑:“蒙汗药都没把我蒙倒,哪还能睡得着。”
“蒙汗药?”沉凤鸣吃了一惊,“那水囊里的水,你喝了?”
“喝了两口。”刺刺道,“味道不对,才没再喝了。我这一阵子几乎都不怎么睡得着觉——在外面本来也得警醒些——却也实未想到连蒙汗药都没用了。”
沉凤鸣一时说不出话。他很记得,这女孩儿曾是个如何活泼有趣的小姑娘,纵相交不多,也极少见她愁眉不展、心结难舒的模样,可今日——她这般憔悴,竟让他忽联想到——一朵行将凋谢的花儿。他一向看不得姑娘家这般,不免恨恨道:“我就说那道士靠不住,自己一个人抵不住就躲,连小姑娘都丢下不管,是非曲直都不敢当面说清楚,哪还是个男人的样!”
“沉大哥,你别这么说他。”刺刺垂首,“是我……先离开他的。”
沉凤鸣见她这样,也实不知该说什么。“你就是……你就是和那时候一个样,太纵着他了。信不信,明天我就叫人传个消息出去——我就说你单刺刺要嫁人了,我看他出不出来!”
秋葵皱眉。“你这出的什么主意。”
“我不信他真不在乎。”沉凤鸣道,“他定须是仗着我们都还等着,刺刺定还等着——不到了节骨眼上,他就不露面!”
“他……他确实,总是需要很久才想得明白的。”刺刺轻声道,“他……不是故意如此……”
“就是得要逼他一次。”沉凤鸣道,“得把名字、日子、时辰、地方都说得清清楚楚的,东西南北都传到,不管他在哪,总须都能听到这消息。”
“刺刺不要名声的么?”秋葵极是反对,“你看看卫家新娘子失踪这么一天,传成什么样子了——刺刺嫁人?你想让她嫁谁去?万一君黎就真没来,刺刺到了那天怎么办?往后怎么办?”
“怎么了,这道士不回来,刺刺还非得等他了?”沉凤鸣道,“喜欢刺刺的人有得是,他敢不来,假的弄成真的,看他后悔不后悔。”
“你也不问问刺刺愿不愿意。”秋葵对他的主意实所鄙夷,“再说了,你以为君黎不会分辨?刺刺……现在还在守孝,这会儿说她要嫁人,他一定能猜到是假的。”
“那你说怎么办。”沉凤鸣十分不满她诸般反对,但守孝这一节的确没法跳得过去,“这世上现在除了刺刺,你觉得还有谁够分量逼他现身?东水盟大张旗鼓要对付他爹也没让他回心转意,剩下的,你和我,我们更没这个能耐吧?”
秋葵稍稍沉默了一下,忽然抬头:“说不定……有的。”
“有什么?”
“你忘了么,还是你告诉我的,他曾经承诺过你,有一件事,他不论在什么地方,哪怕是东海西域、南荒北莽,只要接到消息,都一定会来。”秋葵道,“……你和我成亲。”
沉凤鸣愣了一愣,一时间几乎忘记了……他们是在争论什么事。这句话从她口中说出来显得那么轻巧,好像——好像这是件与她无关的事情似的;可偏又那么无可反驳,因为——它应该真的是她仔细推敲之后想到的最可行的办法。他在不知多久之后回过神来,看见她的表情——她的面上是熟悉的平静,平静得几乎有点凝重。
曾几何时,他觉得,这件事似乎是一个遥远的梦——那时候他觉得,倘若真的可以与她有这么一天,那么他为之放弃其他的一切都没有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