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上加错——我们总还能选择怎样做才可以不必失掉更多——这应该也是娘那时候宁以一身之死,想要换得的将来吧?”
她尽力娓娓冷静,可单一衡却在这一句时忽止不住双目泪流,抱住她,无法说出话来。连他自己也不能明白——他究竟是在这其中想到了什么。父亲留在肩上的担负实在太重了,让他那么怕都没法退后一步,甚至不能停下来分哪怕那么一点点神,仿佛这样都是种对父亲的质疑。可父亲要是还在,也还是会这样选择吗?——那个永远是对的的父亲,和那个说自己或许错了的父亲,哪一个才是心里应该留下的存在?如果母亲希望的却是另外一种将来,他又该遵从哪一种期待?
“一衡,姐姐在这。”刺刺轻轻拍着他,“不管你心里是怎么想,不管青龙谷又是怎么看我,我——从来没想过真的离开你们——从来没有说我要站在谁那一头,背弃另一边。你相信姐姐,一切总有解决的办法。你其实也知道的——你知道如果他真是你说的那种人,你和我,又怎么有机会在这里,说这许多话?”
单一衡颤抖渐止,咬住唇,撇开头,“可我想象不出来——那些事,那般血仇,真能一笔勾销?”
“不知道。所以才更要尽力试试看。你也听过吧,爹爹以前,在朱雀山庄的时候,同青龙教,也有血仇,可是后来——我们从小到大,都长在青龙谷里,又哪里还见过一些昔日仇恨的影子?爹爹那时是何等离经叛道之人,程叔叔都说过,青龙教上下,对他何等既憎且惧,那时以为一笔勾销是绝不可能的事,是‘想象不出来’的事,后来——不也都解决了吗?”
单一衡将头埋在双手里,忽然却又站起身,“就算真如你所说——那我也要一直跟着你。”他起身叫道,“不管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总之不允你单独与他一起,像哥那样,没有人在旁提醒,被骗了都丝毫不晓。假如叫我见着他对你有一点不好,我——我就算是死也要立时带你走,就算有什么圣诏赐婚,我也根本不放在眼里。”
刺刺反而失笑:“你本就只能跟我留在这。还以为能去哪?”
单一衡一时语塞,半晌,还是落寞坐下了。
夏琰已经在街市上转了一大圈,选了好几样印象中依依喜欢的点心,提在手中才往邵府走去。
侍卫司长的府第虽然地处上城,周围聚居的多是官员或富绅,但论气派实在是这里头最简朴的了——要不是邵宣也在依依临产前最后一个月从司里调了几个亲信人手轮守在家门外,防得有什么情况需要跑腿报信,还真看不出这么个地方是朝廷四品官员所居。
夏琰还没到门口,只见一个侍卫司装束的汉子打马径奔过来——一人一马实在匆急,甚至没顾得上注意迎面而来的是谁,只喝着“避让”便闼闼哒哒飞纵而过。夏琰侧身将路让给他——这里距离内城很近,虽然没有严禁跑马,但遍地显贵,为防冲撞到开罪不起的人物,往来之人不管骑马牛驴羊、乘车辇板轿,都自觉缓缓而行——此人也不是侍卫司什么长官,只在马上挂了个侍卫司办事的小旗子就这般风驰电掣——这等莽举在邵宣也这一脉里头十分少见,应该,是真有什么要紧事。
他略有预感,往前几步就到了邵府门前,另一名留守于此的侍卫远远认出他,立时迎上前来。此时关于夏琰接替禁城司防一事可能还未传到了这里,好在那侍卫至少却也早听说他是回来京城了,抱拳见礼照旧称了声:“君黎大人。”
“出什么事了?”夏琰指了指奔马消失的方向,“连旗子都挂出来了。”
“是邵夫人突然——突然临产,两位小姐让赶快去内城里叫邵大人回来!”侍卫道。
果是因此。夏琰心道。一大早邵宣也还跟自己说过,依依的孩子应该在这月里出来,虽说今日才初七——但这般事谁也说不准。
“我还说赶快去找个稳婆来,可两位小姐就是不允,要我守在这里,”那侍卫显出几分焦虑,“现在里面就她们两个姑娘陪着夫人,我也不能进去帮忙——这事没个稳婆怎么行?”
“我进去看看。”夏琰道,“你先在这别走,邵大人回来了自然有主意。”
“那……那我得跟两位小姐先报一声。”侍卫道,“她们说过不准任何人进去……”
夏琰点头。那侍卫大约也并不能进到里头,夏琰只听得他在前院往里喊话询问。过了少顷,侍卫快步出来,道:“君黎大人快请。”
夏琰径穿过前院,一个姑娘正等在厅口接着。邵家两个姑娘他此前并未见过,只知道大的不过十五岁,小的甚至只有十一,只能说是两个小女孩,自是难怪连侍卫都要着急——这事没稳婆怎么行。还好夏琰却晓得两个姑娘只是帮手,真正接生的当然是那位深谙医理的金针传人邵夫人,有她在,应不致有什么大问题。
他随着这位邵家大姑娘绕了几弯,一路听她说完了依依眼下的情形,才晓得——今日之事却并不简单。
依依自朱雀出事那日被邵宣也、秋葵一道护送而来,由这一家人遮瞒耳目,一直住在此地。为怕她心绪过激,朱雀那事的细节,邵宣也等并未与她多说,她只晓得——朱雀当然是死了,夏琰也受了伤,但性命无忧,已经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