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可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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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〇七 殿前之耻(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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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亦绝无可能投奔庆王,这层依附只能永久地断了,而他能得保全自己的唯一办法,只能是在这禁城继续尽忠,永远不要存有任何二心。

他不免看向赵眘。这位帝王看起来那么平静从容,甚或还带点笑意——适才一点转瞬即逝的面色沉落都好像是错觉般丝毫无有痕迹,即便张庭有如此大的把柄在他手,他却非但不曾降罪,反而借今日之机,应允将他的品阶再提半级——朱雀在世时,曾说过这位皇上与上皇赵构不同,并非等闲,想来,终不是没有道理。他对自己亦是同样吧——明明可以治罪,却也仍是选择留下自己。究竟是打算秋后算账还是——这本就是他的某种御人之道,似乎也并不紧要了。至少现在,他和张庭,都毫发无损地站在这里;离开这福宁殿之后,也会继续毫发无损地做自己该做之事。

他也便没有出声。张庭经这一吓,出去后大概是不可能再敢多提今日之事了。赵眘此时也露出了一丝倦意,挥挥手,张庭会意忙请告退,夏君黎原亦待退走,赵眘倦目却又睁大,向他道:“君黎再留片刻,朕还有几句话与你说。”

他起身,冯公公上前扶了他,往内殿里去,夏君黎只得跟在身后。“君黎啊,”他的口吻,好似以前对着朱雀,“张庭这人,你是何看法?”

“我没什么看法。我对他的了解,恐怕及不上陛下对他了解十中之一。”

赵眘呵呵笑起来:“那邵宣也呢?”

“也不了解。”

赵眘便道:“我应允张庭此番升至正四品,与邵宣也平阶,两司无有高下,看似公平,其实这世间种种——特别是我们这皇城里头——此消彼长,无一刻能停,真正的平衡从不存在,有时倒反是高下分明,一头强压另一头,方能得平稳;就好似朕这三个儿子,终是东宫轻易压过另两家,便万事皆顺,无人有话说,倘有谁气焰高了,蠢蠢欲动起来,令得东宫也不得不岌岌可危起来,倒成了不安稳的引子了。你明白朕的意思么?”

“不是太明白。”倘若他是在解释为何要让赵恺离开京城,夏君黎却也不认为这事与自己有何干系。

“张庭适才来此之前,他殿前司的人已经来了好几个找冯庥,一则,是告陈你在殿前司衙所为,想叫冯庥过去作证以劝阻,二则,也埋怨侍卫司这么多人,连个刺客的影都没捞得到,才累得张庭平白受你怀疑。现如今刺客果然还未有下落,你也说不出何时能将人捉到——但这罪责叫你担着不免有些不公,也非朕所愿,莫若——你找个人担?张庭若和邵宣也两个齐了头,反倒针锋相对,纵他们二人自己不觉,在旁人眼里心里必有权衡分野,不如——你趁此机会,将侍卫司弄下来一级半阶,如此一起一伏,潮向哪头便清楚了,反倒不必有猜测争议。这么说总明白了?”

夏君黎是明白了。这位帝皇的为君之道并非常言的“各方制衡”,而是“此消彼长”,他让张庭突然得意,邵宣也就得失势,借口自然是——今日的刺客侍卫司没有抓到。在张庭这里好人他是做了,邵宣也那里他却显然并不想亲自做那个恶人,这拉人下马的脏事,当然就要他夏君黎来替手了。

如此想来,当初朱雀得势时,夏铮就得了治罪,甚至于后来被明褒实贬派往南方偏远之地时,亦是出于同样的想法。在他身边一向没有“分宠”之说,至于谁得宠,谁失势,却也是由得他来动念操弄罢了。这倒也不失为另一种“各方制衡”,只不过同一时间,一向只有一家能得眷顾。

“明白了。”他回答。“侍卫司没抓到刺客是实情,我本来——也对他们不大满意。”

赵眘点点头,坐下了。“你不问问朕,为何一直这般偏心于你?”

偏心于我?夏君黎暗道。或许确然曾有,但恐怕并非因“我”所欲,而是因“你”所欲。今日我与张庭如此结怨,你虽不罚我却也擢涨了他的官阶以为安抚,不论背后是何情由真相,在旁人眼里自然已分对错;而若你要我将刺客一事悉责邵宣也,整个侍卫司必也侧目看我——如此一来,我虽然仍在内城,手握那半块令牌,两司却已与我疏离。你总还是不可能真心信任于我——在你那权势天平之上,我在这一回合里,却已是需降下的那一方了。

“偏心于我是好事,为何要多问。”他口中却道,“多少总是——因我师父的缘故。”

“这话倒也不错,”赵眘叹道:“但朕总想你晓得,当初放你师父出来,与如今留你领摄两司,究竟是要你们做什么。”

夏君黎微微蹙眉,等他往下说。

“五年前上皇禅位于朕,朕当年便兴北伐,无暇顾及其他,是以极求一高手以为镇守内廷,以防家国紧要之时,竟生肘腋逆反之乱。早听说——江湖第一高手,是青龙教主拓跋孤,此人与彼时殿前司长,就是你父亲夏铮,是姑表亲,朕即着夏铮相邀,谁料却得了个拒绝。后来朕才听说——二十年前,上皇曾派人剿匪,青龙教原亦归作匪类——只是给他们侥幸漏网,十五年来虽不曾再有动作,可所谓‘第一高手’,始终是上皇一块心病。上皇退位时曾与我说,绝不可看轻这些江湖高人。皇室内廷纵有风诡云谲亦不过如堤坝之下虾蟹争食,尽可一目望穿,一手碾平,可江湖风波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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