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却道人心太易变!
那一日兄长在迁徙前所说的话,可真是没错,人心之易变,如滩涂之流沙,江河之溺水,易散而难聚。
家族才迁走将近二十年,一代人而已,就变成了这个样子,这还是有我在朝中,否则还不知道会如何。
伯父决定将家族迁走,可真是最正确的决定。
兄长说,以后没有洛氏,天下会变成什么样,没人知道,现在就开始变化了,再往后我不敢想。”
说着洛原竟然开始感慨起来,要说刘禅不念旧情,他倒不是那样的君主。
他如今所用的依旧是当初洛齐和诸葛亮等人留下的那一批旧臣,包括洛原也是如此得到他的重用。
但他所念的都是身边人。
昭城洛氏和他关系有些远,他便不太在意。
一个既有情又无情的人,一个只能看到自己眼前一亩三分地,有些自己想法,但比较听劝谏的平庸君主。
洛原在汉国中地位很高,受到了皇帝很多的优待,荣华富贵都不缺,也能施展自己的才华,汉国中几乎所有大臣都对身为英侯的他很是尊重,他几乎再次走到了人臣的顶点,就算是不如自己的父亲,但依旧崇高。
但即便如此,他也有一些做不到的事,比如让汉国同意出兵,今日他来到这里,就是皇帝委婉的拒绝如果洛豫之提出来,皇帝再拒绝那就有些不好看了。
洛豫之最终还是没有走进奉高,他定定的望着奉高的城池,最后说道:“叔父,您说最后皇帝会后悔吗?”
洛原抬头望向湛蓝澄澈的天空,缓缓道:“会的,一定会后悔的但这就是命运,汉国被燕国和楚国夹在中间时,就注定了今日的选择,当年阴差阳错,没能一鼓作气攻下幽州,于是造成今日结局,谁说这不是天注定呢?”
洛豫之头也不回,转身离开,洛原身边突然走过一道人影,同样望着离去的洛豫之,发声道:“世叔,我们真就看着陛下不作为吗?”
洛原轻声道:“我在宫中劝了陛下数日,陛下只说了一句,社稷将危矣。
我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要一个君王舍弃自己的社稷,无异于要一个贪生怕死之人舍弃自己的生命。
陛下从来就不是一个有雄心壮志的皇帝啊,他从不想着去创造什么功业,一直以来都是我们在推着他走。
现在他感受到危险,谁也推不动他,他太重了。”
吕牧想到自己那位表叔,有些无奈,而后慨然道:“既然陛下不愿意出兵,那总不能阻止民间勇士,小侄准备号召家族子弟前往,素王神庙的仇不能不报,否则枉为吕氏。”
洛原瞬间转头望向吕牧,和一向人丁凋零的洛氏不同,英侯一脉大猫小猫两三只,吕氏可不一样,那是个极其庞大的宗族。
在秦末的时候,吕氏就聚在一起合族而录族谱,后来还因此而让吕氏多次拆分迁徙。
三百多年、快四百年来,经历了那么多波折,但因为人口太多了,现在依旧是汉国中第一大宗族。
当初被袁氏迁往邺城的吕氏,先后经历了袁氏、曹氏、燕氏的统治,最后还是回到了刘氏的统治。
结果皇帝是吕氏生的,吕氏依旧是那个既有朝堂高官,又有地方宗族的大族。
吕氏自发前往,那场面简直不敢想,恐怕刘禅立刻就会把吕牧叫进皇宫,问问他想要做什么。
见到洛原盯着自己,吕牧先是一笑,而后肃容道:“世叔,这可不是小侄一时兴起,族中很多年轻人都如此想。
自然不是阖族北吕氏可没有洛氏的神能,只是觉得这等事,不参与一下,我两家之谊,不能坚固,洛氏之恩,不能报答。
只可惜这一去,大概就算是迁走了,再相见,不知是何时何夕。”
洛原往奉高城走去,轻声道:“再相见时,他们或许已经尊贵难言了。”
吕牧没有听懂,也没有听清,这句话散在风中,微风依旧和煦,奉高平静。
……
在洛豫之进入楚国地界后,天空中突然开始飘起蒙蒙细雨,衣裳开始黏稠起来,对在昭城长大的洛豫之来说,江东的风景是别样的。
这里没有撕裂一切的风,没有如同刀子般割人的大雪,没有气势恢宏连绵的山岭,没有仿佛见不到尽头的原始森林。
那北国苍莽粗粝的一切,在这里都是见不到的,河边有柔美的姑娘在浣洗衣裳,处处低矮的丘陵,能见到寺庙和僧侣,小船在桥下游荡,一切景色都带着丝精巧雅致,南国的士人亦是冠冕大袖,颇为风流。
当洛豫之见到这一切时,他已经有些沉默,他忍不住回想族人们在冰天雪地中捕猎和捕鱼,于是他明白了什么叫做牺牲,为什么以洛氏的能力,甘愿生活在凛冬城,去抄胡人的后路,就是莫大的牺牲。
与汉国不同,楚国对洛豫之的到来很是欢迎,尤其是楚国的皇帝,他亲自邀请洛豫之到皇宫中,而后便直接问道:“贵使觉得朕的大楚如何啊?”
洛豫之自然是称赞一番,这一路而来,南国的确没什么值得指摘的,没有动乱,鱼米之乡,颇为富裕,各个大族圈地自萌,朝堂的争斗又影响不到老百姓。
楚帝闻言便露出几分得色,在经历了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