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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早已习惯哥哥就在身侧,从不曾离去。
眼下哥哥突然一走,他不由地一慌,下意识就想跟过去。
但哥哥像是猜到了他的想法一样,朝他喊了来。
“快去,爹和滕家军在等你!阿越,没有我,你也能独当一面!”
这两声只把滕越浑身劲气都喊了出来,他抱紧舆图,握紧了缰绳,大声应了句“好”,顶着雨就往山里送去。
那百户的人果然没能立刻追上来,而他快马狂奔,待见到爹的时候,苍驹的腿都要跑软了。
父亲连连拍着他的肩膀道好,一时竟也顾不得许多,这便带着舆图进山救人。
可滕越却想着哥哥,拉起苍驹就往回跑。
他想哥哥身上没有舆图,那百户不会对哥哥怎样,他眼下要回去,就把他已经送到了图的事告诉哥哥。
他们兄弟今次,没辱父亲之命!
他驾着苍驹,满身喜悦地往回跑去。
他在荒野里冒雨狂奔,在树林里高声大喊,顶着瓢泼的雨纵马奔驰。
“哥!哥我回来了!滕越今次也能独当一面了!我们可以回家了!”
小滕越高兴得喊个不停,广袤无人的山间野地里,除了哗哗啦啦的雨声,便只有他兴奋的喊声。
可他无论怎么高声呼喊,山间地中一点回音都没有。
他心下渐渐不安了起来,雨水早就把他的衣裳都打湿透了,他顾不得许多,只抹了一把脸上的雨,催促着苍驹在此间来回寻找。
他甚至往那百户所的方向也找了过去,去恰撞见那百户只眯着眼睛向他看来,道了一句。
“你们滕家兄弟真是连命都不要了。”
他这话说完,转身就走。
可滕越却浑身一定,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的不安越发浓重,又驾着苍驹到处寻去,他的哥哥不见,而哥哥的坐骑亦是苍驹一母同胞的兄弟。
他不停地在犹如鬼魅飘荡的山林寻着。
“哥,哥?!”
苍驹也不停地嘶鸣。
就在他路过一处山坡的时候,苍驹脚下突然打滑,他连忙拉住苍驹往后退去,可这时,他目光从那山坡下的山石间扫了过去。
只一眼,他定在了那里... ...
华阴县破败的房檐下,雨水打湿了男人半边臂膀,他眼中也似落入了雨水一般,雨雾弥散开来。
邓如蕴听见他颤声道。
“那山石里面全是血,大哥从这山坡坠了马,跌在山石上,等我找到他的时候,血都流尽了。”
他的大哥,自幼带着他长大的哥哥,就在这些趋炎附势的小人的追逐之下,尚未长成羽翼丰满、领兵作战的大将军,就这般丢掉了性命。
彼时,雨水还在不断冲刷着哥哥年少的身躯,将他的血冲走殆尽。
滕越几乎是从山坡上跳了下去,他仓皇地跪在山石上,不断地拉着哥哥的手臂拍着他,喊个不停。
“哥,哥你醒醒,哥!”
但他的大哥,再没醒来。
只剩下他最后留给滕越的那句话,反反复复回荡在耳边。
“阿越,没有我,你也能独当一面!”
第53章
华阴县。
雨水从破败的檐上成串落下, 打在积水的地面水洼里,四散溅出,湿掉檐下人的裙边袍摆。
邓如蕴看过去, 星星点点飘入檐下的雨后,滕越低垂的眉眼。
他开口, “那两年, 几乎每夜我都会梦见大哥, 就好像,他从未自我身边离去。”
“而我那时不懂,为什么那么多人要为小人卖命, 不懂大哥为什么就这样死了, 他甚至还没长大。”
滕越握紧邓如蕴的手,她感受得到他掌心传来的心跳。
她听见他低声道, “没多久,爹也出了事。这似乎是必然的,毕竟这世上小人太多,而他们偏偏又活得很好。”
他蓦然哼笑了一声。
“后来我才渐渐明白,世人总是趋利避害, 日子不好过的时候便想着往过得好的地方去,可那等地方岂是好去的?既然到人家屋檐下,便要替人家卖命, 若只卖命也没什么,非得是回头去踩留在原地的人, 狠狠地踩上两脚, 才算是递上了投名状, 才能博得新东家两分青眼,站住脚跟。”
他道, “我不怪世人,我只怪自己没有本事,不能把那些站在高位上的小人拉下来,打散了他们,杀一儆百,也好让那些趋利避害的世人,重新选他们要走的路。”
这话咚然落进了邓如蕴的心上。
她向他看过去,看着他眸光颤动的眼睛。
所以那时,他几乎没有犹豫,眼见官府惩治不了欺男霸女的薛登冠,隔日直接跃马山坡之上,一箭射穿了那贼!
她看过去,他亦看了回来。
他将她一双手都握紧了掌心之中。
“滕越毕生所愿,保家卫国,上阵杀敌,但也要把那些站在高位上的小人拉下马来,为私报仇雪恨,为公以正世风!”
这话太重了太大了,他从未对任何一个人说过。
可他心里就是这般作想,今日雨中,他把这藏在心里多年的话,说给